以上是琴行开张后他给我们的解释,怎么说呢,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至少我们多了个根据地。
乐队倒是聚了几次,但演出一直没搞起来,直到国庆节前大波力排众议从某个区政府主办的旅游文化节上给我们拉了单生意。
他说演出负责人不讲究,我们说我们还他妈的讲究呢!当然,说归说,去还是要去的,有钱拿嘛。
演出那天秋高气爽,说骄阳似火也可以,我们在某公园临时搭建的露天舞台下坐了一个多钟头。
领导们一个个地登场,每人还都想多讲几句,简直没完没了。
意外的是,陆敏也在,白衬衫黑裙子,掺在领导队伍里,显然她也是官方人员之一,好在并没有登台发言。
陈瑶说她老早就看到表姐了,怕认错人就没吭声,我说你这眼力劲也是服了。
我琢磨着跟陆敏打个招呼,不想还是她先找了过来,一阵嘻嘻哈哈后,她拍拍我说一会儿演完了请我和陈瑶吃饭,我说我这一大票人呢,她豪爽地笑笑,说没问题,一起来呗。
演出一开始,哥几个就笑了,全是歌唱祖国、一把眼泪一把屎的调调,唯一称得上非主流的就是某位五彩缤纷的大兄弟倾情演唱的一首《老鼠爱大米》。
也幸亏负责人是真的不讲究,他让我们随便唱,不要有压力,只要蹦蹦跳跳的,把气氛带动起来就行。
于是在观众的错愕和爆笑中,我们唱了几首性手枪和舌头,最后负责人实在看不下去,强烈要求我们演绎一首《飞得更高》,不然不给钱。
没办法,我们就当了一回汪峰。
我们后面顶多还有四五个节目,我一面找厕所,一面琢磨着待会儿傍着表姐上哪儿吃饭。
谁知撒泡尿都这么难,一个厕所让我地奔了快两公里。
正是在洗面台洗手时,我从镜子里看到了陆敏,她在厕所前的青石甬道上走过,身旁是个白衬衫黑西裤的男性,两人步幅不大,速度挺快。
转过身,刚想喊声姐,男人的手在一旁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那怎么办,难道让他等着?」南方口音,没什么情绪。
这么说着,他扭过脸来,刚好瞥见了我。
我觉得他嘴角抽了一下,之后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此人三十多岁,偏分头,架了副眼镜,油头粉面的,隐约有些面熟,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两人就这么走远,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至始至终表姐没有任何表示,似乎老天爷给她下达的唯一命令就是走路。
有一刹那,我想过躲开,但显然,毫无必要。
呆立好半晌,我才慢吞吞走了回去,阳光越发浓烈,低音炮搞得松柏都在轻轻颤抖。
看到陈瑶时,我才猛然想起在哪儿见过这货了。
陆敏的电话也恰好打了过来,她说她有事先走了。
「下次再说吧」表姐满怀歉意。
十一没去迷笛,可以说是几年来第一次失去了那种冲动,这是成熟还是衰老,我也说不好。
在大波的琴房玩了两天,等陈瑶忙完了手头的事,我俩一起回了趟平海。
看看演出,逛逛庙会,喊呆逼们到艺校打了两次球,惬意还是比较惬意的。
晚上嘛,跟上次一样,我还是睡到了剧团办公室。
情不自禁地点开QQ文件夹时,才发现记录和缓存被清了个一干二净。
电脑设有管理员密码,我不知道到底有几个人在用,但心里还是一阵不舒服。
当晚,打了两局冰封王座,都被疯狂电脑给轻松火掉。
我只能气急败坏地关机,去洗脸刷牙。
所谓时运不济,就是挤个牙膏,盖子都能掉到地上,从卫生间一路弹到卧室床底下。
我懒得理它,直到洗完澡上床才想起有管牙膏没有盖盖子,只得又趴到床下捡。
除了牙膏盖,我把母亲的行李箱也顺带着拽了出来。
事后我回忆过当时的想法,但真没什么想法,记得我看了看窗外,月亮是个半圆,随后就打开了密码锁,只试了两次。
密码是三位数。
看到古驰袋子时,我大概是屏住呼吸的,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然而除了那个黄褐色盒子,里面还多了不少其他东西。
大部分都没了包装,但我觉得它们并没被用过,甚至压根没被打开过。
有些牌子我听说过,有些东西我能观察出用途,像burberry香水,像LV的首饰盒,像一个银色发夹,直截了当地放在一个水晶盒子里。
还有那个玩偶石雕,杏黄色,眼瞅是个花旦,至于是京剧、豫剧还是评剧,我就不知道了。
唯一没被拆开的是个拳头大小的正方形纸盒,盒身和丝带都是酒红色,没有任何标识能提醒我里面装着什么。
古驰盒子我也打开看了看——这是在我看来仅能打开的东西——确实是那件羊绒短裙,斑纹和色彩一如梦中那样灼人眼睛。
用了好长时间我才收拾妥当,把这些东西按原路放了回去。
躺床上,熄了灯,我突然意识到,那条古驰披肩不见了。
早起拉完屎,我得出结论:如果一个人这么持续不断地赠送礼物,那无疑是危险的。
但真的只是一个人么,我并不能确定。
当然,如果不止一个人这么大方地赠送礼物,那同样是危险的,甚至更加危险。
与此同时,母亲在敲门,她说:「早点起来,回家吃饭去!」我并没有回家,而是跟霞姐凑合了一顿。
我俩坐在剧场售票窗口下的长桌上,分吃一笼包子、一张饼和几块臭豆腐,她建议我去搞点粥来,我嘴上应允,却始终没有站起来。
她说我实在是懒,此评价基本公允。
她说我没点年轻人的朝气,算是说到点上了。
由此,从年轻人的精气儿说开去,不知不觉就又谈起了戏曲凋敝的老话题。
「戏曲落伍了,年轻人不喜欢,相声还凑合,这两年不出了个郭德纲?大红大紫!」说这话时,我带着股怒气,吐起字来都恶狠狠的。
「那可不见得,」青霞不以为然,「小戏迷又不是没有,专门跑来看咱们排练的也不少嘛,那些戏曲节目,梨园春什么了,收视率低吗?一点也不低!」我嚼着臭豆腐,没说话,这玩意儿太干了。
「上个月艺校开学,收的学生少吗?一点也不少!」我没继续争论下去,而是掇去了最后一个包子。
大概别无选择,她恶狠狠地在我手上敲了一下。
前一阵《再说花为媒》在省内外周边几个主要城市巡演了一圈,反响非常好,《曲艺》杂志评价说虽是个小品剧,却轻巧、踏实,难得有灵气。
这个评价相当高了。
这轮巡演赵XX也跟着去了几天,结果到了林城,说啥都不走了。
母亲说赵老师又在磨合新剧本了,我觉得他这生产力有些高了。
赵XX是七月初走马上任的,剧团在城南给他租了套房子,挂职是艺术顾问,其实感兴趣的话,剧作编排的大小事他都能过问。
当然,此人并非天天在,每个月至少有一半时间,他都要回林城继续搞他的根雕。
我问过母亲他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