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女儿
家中蒙难,此事却又不便对女儿说了。
今日一早送别女婿回到家中,他见女儿已自去劝说林冲,心中哪里还放得下
前妻,当即取了银两揣在身上,央对门王婆看了门,赶到太师府外,想要探察究
竟。他在府门外徘徊老久,想起前妻身边有一女使唤作阿萝,便给门管送了碎银,
假称是阿萝亲戚,有要事相告,要门管唤她出来说话。
他怎知府中早生变故。原来那晚蔡京酒后微醺,来李贞芸房中虚问情暖,实
则是因女儿师师蒙徽宗看承来向她套问口风,看是否有利可图。那晚蔡京败兴而
回,表面上一派和气,心中却是老羞成怒,越想越是火大,便唤来府中老都管,
要他往后对李贞芸严加看管。那晚李贞芸随两个女子出府,深夜方归。这老贼第
二日自都管口中得到消息,知道她私自出府,心下勃然大怒。他一向城府极深,
心中虽怒,却不动声色,当即好言问明阿萝,知她是随两个侄女儿出游,心道她
又有什么侄女儿了,定有不轨之事。蔡京好言安抚阿萝一番,却叫老都管盯紧她
主仆二人一举一动。
也是合当有事。那晚李贞芸得知林陆二位年轻夫人便是她亲生女儿,一时心
神大乱。她做出母女同侍一夫的乱伦丑事,再也无颜与女儿相见,当即写下血书
一封,告知明细,与高衙内断绝往来,良言求他日后不要再滋扰她两个女儿,并
多加照看幺女李师师,早日救她离开青楼。
她回到府中,却不知蔡京已对她生疑,只想她两个女儿都已背夫红杏出墙,
大违妇德,想到前夫张尚可能尚不知道此事,应当告知于他,要他好生管教女儿,
莫要再与高衙内胡来,以免害了二女终生。但又怕两女儿的挨光丑事曝光,反害
了她们。她犹豫了几日,终于定下决心去见张尚,要他私下告诫女儿,切不可莽
撞,更不可教他两个女婿知道。
这日她又潜出太师府,却被老都管带了家丁老远跟随,人刚到翠竹岗道口,
尚未见到前夫,便被抓了回去,原来这老都管早知张尚住在此地。蔡京当即盘问
她那晚私自出府是否去会张尚,那两个「侄女」可是她女儿,她与前夫可有做出
苟且之事。她却来个一言不发,死不认账。
蔡京拿她没奈何,这等家中丑事,却又不便闹大,便将她幽禁起来。不想第
二日张尚自来府门外央人唤出阿萝。老都管暗中瞧见,认得他,急忙禀报蔡京。
这老贼心想他来得正好,好教他二人当面对质,便知奸情,当即叫都管领人将张
尚捉进府来。
厅堂之上,蔡京阴恻恻地说道:「张尚,当年你与她立下重誓,你二人绝不
再相见,今天你却来这里寻她,是何道理?」
张尚瞧了一眼李贞芸,见她面容憔悴已极,心下剧痛,淡淡地道:「我只想
问问她近来如何,又未与她相见。」
蔡京问阿萝道:「他是如何对你说的。」
阿萝早吓得失了魂,颤声道:「他问小奴夫人之事,小奴没敢说。又送小奴
银两,说是想见夫人一面,小奴,小奴也没敢收......」
蔡京冲张尚道:「你听听,人证俱在,你又如何说?」
张尚淡然道:「我自来见她,与她绝无相干,她又不曾见我。」
蔡京道:「当年你们所立何誓来着?字据尚在我这里,休想抵赖。阿芸,昨
日去他那里被我派人抓了现行,还有何话说?那晚你私自出府,后夜方归,还敢
说不是去见他么?听说你大女儿丈夫林冲犯下重罪,你可有与他在你大女儿府中
相聚,相讨救他?」
李贞芸与张尚四目相视,见他一脸茫然,淡然笑道:「你要这样想,也由得
你。总之这事儿,与他无关,你一切只冲我来便好,让他回去吧。」
蔡京大怒,喝道:「你们倒好,相互维护!二 十年了,还这般情深意重!我
来问你,那晚邀你出去的那两个女子到底是谁?除了是你两个女儿 之外,还能有
何人?张尚,你曾立下毒誓不让两个女儿与她相认的,后果你心知肚明,是不敢
认账么?」
张尚惊道:「绝无此事,我两个女儿怎能到你府上,真是一派胡言!」
李贞芸道:「那两个女的确实来过,绝非我的女儿!你要冤枉他,不愁没有
理由。不妨告诉你,这事与他无关,我是去会另一个男人,这下你满意了!」
蔡京冷笑道:「休来唬我。除了张尚,你还能瞧上别人?莫将我当成三岁小
孩!你昨日在他家门外被抓回,证据确凿,想抵赖也是抵不了的!你们既然已经
毁了那誓言,便该兑现才是。也罢,你们既然相互维护,我瞧在你们恁地情深意
重份上,便只教你们中的一人兑现誓言便了,另一个却可放过。」
张尚知道蔡京向来言出如山,他俩只有一个可以活命,绝无周旋余地,当即
道:「是我自来寻她,怎能连累于她。」言罢,凄凉瞧向前妻李贞芸,蓦地里双
足一蹬,头已撞向旁边石柱。
只听李贞芸一声凄厉惨叫:「张郎,何苦如此!」人已扑到在张尚怀中,见
他气若游丝,眼见活不成了,不由抱起前夫身子,冲蔡京凄然道:「我本想告诉
你那晚去会何人,却晚了一步。蔡太师,我只说给你一人听,请你俯耳过来。」
这一着大出众人意料 之外,尽感诧异。蔡京大是好奇,说道:「你若能早说
片刻,他也不必寻这短剑。」走到李贞芸身旁,俯耳过去。
李贞芸嘴巴动了一会儿,却没发出一点声音。蔡京问道:「什么?」李贞芸
道:「我本想杀了你,却念在夫妻一场,下不了手......我早与另外一个男人好上,
那晚,是去与他幽会......我与他,好生快活,恁地胜你百倍......」说着凄然一笑,
突然间双手一松,身子斜斜倒下,只见她那美丽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已是人
事不醒,生死不知。原来她在抱住张尚之时,已暗用匕首自刺,只是张尚挡在她
身前,谁也没有瞧见。
蔡京怒火攻心,只气得肺都要炸开!他知李贞芸死意既决,言语中又无丝毫
欺骗之意,那她定与别的男人通奸无疑,这男人却不是张尚!蔡京暴怒之余,无
处发泄,手指向丫鬟阿萝,冲老都管叫道:「将这不晓事的狗奴才,拉出去,杖
毙!」
阿萝一听之下,顿时吓得瘫倒在地。
张尚却还有一口气在。蔡京不愿见他府中死了外人惹出麻烦,便叫来府医勉
强救活他,叫家丁赶紧将他抬到他大女儿家中,假称他失足跌倒。又叫家丁将李
贞芸和阿萝裹了,连夜送出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