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试剑台的石阶下,嗖嗖嗖,微风送来一阵长剑破空声。
我心中咯了一下,知道师弟师妹们已有人登台练剑。这段时间师娘不在山上,华山派在我这个大师兄的管教下免不了有些纪律松弛。
这时天仍未亮,几颗晨星还在天边眨著眼睛,一般弟子别说这时起床,便是再晚一两个时辰,可能还在赖床不起,哪知这试剑台上竟有人起早练剑!
看来志在复兴华山派的年轻人大有人在,实在可喜可叹!可是自己这个大师兄出现太不是时候,一个人披著夜色鬼鬼祟祟地从后山的山道回转,怎么跟他们解释?
我在试剑台下脑子急转,也没编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干脆大模大样咳嗽一声,举步上台。
剑风戛然而止,一个低沈的声音喝道:“谁?……哦,是大师兄。”
淡淡的星光下,空旷的试剑台中央站著一个高大身影,瞧模样是二师弟周黑阌。我走近一看,果然是他。
“大师兄早上好。”他一见是我,脸露讶色,却什么也没问,立刻垂手向我问好。
大清早不睡觉这么发奋,早就该知道是他。他是我华山派第一练功刻苦之人,年纪比我还大上一岁,入门却比我晚,只好不幸当我师弟。
在品性方面,端方厚重,沈默寡言,为人行事一丝不苟,在师弟师妹中颇有威望,师娘也很喜欢他,常常叹道:“华山数十弟子,最像慧儿爹爹的,只有你们二师兄。”
这次我们留守华山,师娘特意指定他和我一同监督众弟子,究其原因,便是对他的品行放心,而对我能否带头守戒却大有怀疑。
但我和他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完全是性子不合,飞扬跳脱,恨不得每天都要生些事出来的华山派大师兄,和一个少年老头实在说不到一块去。
不像我和四师弟曹小川,平日里臭味相投一唱一和,无论是偷偷下山喝酒还是溜进山林打野鸡烧烤,只要是和华山七大戒三十小戒过不去的事,都有我俩的份。
这样一来交情没法不好。不过我心中却始终对这个二师弟暗自佩服。比如像天不亮就起来练剑这种事,我打死都干不出来。
唉,和他相比,自己有时确实像个华山人渣,枉为人家大师兄。
我一边大转念头,心想呆会如何为自己开脱,一边热情地招呼道:“二师弟当真勤奋刻苦,这么早就起来练剑了。”
“大师兄谬赞了,我不像大师兄天赋异禀,只好笨鸟先飞,练得用心一些。
大师兄今天起也早。”
“哈哈哈,今天我也闻鸡起舞一回,刚才练得累了,便四处溜跶散散心。喔,好困,我得回去睡个回笼觉。你接著练你的剑吧。”
“哦……是,大师兄请自便。”
剑风又起,二师弟身子一拨,将剑舞得霍霍生光,朵朵剑花向四面八方飞去。我微微一笑,擡脚便向宿处走去。
这一招“玉龙盘空”,应该抖出十三朵剑花,分袭前后左右各个方向的敌人。他却只抖出七朵剑花,方向不全,劲道也不足,比我差得老远。
可见武功这个东西不能光靠埋头苦练,勤未必补拙,哪天得劝劝这个二师弟,练功别那么死心眼。又想到人家刚才说我天赋异禀,可能情形就是这样子的吧,哈哈。
忽然又想到师娘曾说过,二师弟少年时练剑天分极高,比我要聪明得多,不,和我一样聪明!只是十六岁回西域探亲时害了一场大病,病愈后忽然脑子大不如从前,学剑的领会力、反应都较以前迟钝得多。
还有人会莫名其妙变笨的,人倒楣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我对他练功刻苦佩服之余也多了几分同情。
匆匆走下试剑台,心想老天保佑,最好顺利回房,千万别再被其他师兄弟并见。不料越是担心的事情越会发生。
转过一面石壁,差点与一个窈窕的身影撞个满怀。那人一声惊呼,贴壁一让。我也吃了一吓,定睛一看,依稀是三师妹筱屏。
我笑道:“是三师妹吗?拜托你以后走路带点声,别这么蹑手蹑脚,吓死人了。”
筱屏也发觉是我,贴壁站著动都不敢动,颤声道:“是……是……大师兄…
…”
又来了!这丫头老实巴交,自从那天被我逼问出替我收拾房间一事后,见了我神情一直极不自然,总是又羞又怕,这时竟紧张地声音都变了,曙光初现,照见她脸色也是煞白。
我很想告诉她别怕,大师兄不是野猪,从不咬人。但想想人家默默为我打扫屋子而又不肯让我知道,一片深情可见,心中一暖,温言道:“我今天兴致一高起了个早,没吓著你吧?”
她摇了摇头,道:“没……没有……”可声音还在发抖,胸口一起一伏,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我心中暗笑,心道还是别说下去了,想对这位师妹好,最好的法子还是早点走开,免得她受跟我说话这么痛苦的折磨。
当下笑道:“三师妹这是去试剑台吧?快去吧,我回去了。”快步走过,藉著淡淡晨晖,一眼瞥见她的长剑剑柄上的黄缎带在晨风中飘扬,心想又来了个起早练剑的,我们华山派的好孩子还真不少!
***********************************回到三松别院的宿处,天色已大亮。忙了一夜,又累又困,正待进房休息,忽然一双小手蒙住我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一个声音响起,故意装得粗粗的,但还是掩盖不了本来的娇嫩。
“白痴才猜这样的问题!阿慧别闹。我要回房睡觉了。”
小手松开,阿慧跳到我面前,笑嘻嘻地道:“睡了一夜还没够啊?大懒虫,不准睡,陪我练剑去。”
“求求你阿慧,让我进去睡一会吧,大师兄真的困得要命。”
阿慧跳著走到院子里,笑道:“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