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曾在今川家的帐下当做过足轻呢!当时
我还以为,『小六』大人是喝多了说了醉话……哈哈!那『猴子』……哦不,那
『丰太阁』的本家,其实就在中村!」
「……是这样啊。」元子愕然地点了点头。但其实对她而言,已故的那位不
可一世的太政大臣的老家在哪,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中村啊……三河……尾张……」牛一还在盯着窗外,痴痴地念叨着。
……
而得到如此军报的三郎,当时却正在穿着连葱绿带牡丹红又带着大理石紫的、
看起来像是把女式吴服跟男性武士袍剪乱了之后又重新拼缝起来的衣服,乱蓬蓬
的头发一边散乱着、另一边则扎着冲天发髻,脸上还在擦了白拍子用的那种胭脂
水粉,而且那嘴唇上的胭脂还被他那黑墨水染了色,之后又在眼眶周围抹上了猿
乐师们才会涂抹的红色眼影,而这样谁看到都以为是「酒吞童子」降世的他,又
会了一帮泼皮,骑着从明国买来的一匹「踢雪乌骓」高头大马,手中握着半葫芦
烈酒,肩膀上扛着南蛮铁砲,站在城下町口,对着树枝打麻雀玩,一阵阵铁铳响
起、一颗颗铅弹打出去,弄得城町内的老百姓们既不敢仕工,也不敢生意。
自打阿艳出嫁、而他自己又大闹了父亲信秀的葬礼之后,他每天都在这样胡
混,白天搅得尾张各处鸡飞狗跳,晚上也夜不归宿、故意让归蝶独守空房,军政
大事全都交与了平手政秀跟丹羽长秀、村井贞胜等人,自己则一概不管,只顾着
又让犬千代招呼上一帮人,每天继续到处发疯。
「哪有这样的恶鬼似的『御屋形大人』啊!」「这等混账东西,真乃我尾张
下四郡百姓之厄灾!」「我看啊,他根本就是我等尾张人之耻!」……
「无礼者!」「胆敢对『馆主大人』出言不逊,看刀!」
「——住手!犬千代!瞧你那呜呜喳喳的德性,你跟百姓作一般见识干啥呀!
哈哈哈!」
而很多时候,城下的百姓们完全是贴着三郎的耳朵、指着他的鼻子叱骂,三
郎倒也不怒,反而像是受了褒奖似的,反而对来人笑道:
「说得是啦!说得是啦!俺三郎信长就是混账!就是恶鬼!——老子我,不
仅是恶鬼,而且还是恶鬼中的恶鬼!老子是魔王!是『第六天魔王』!哈哈哈哈……
他们说得多好啊!来人,给他们赏钱!赏他们每人十块『永乐通宝』!」
百姓们看着满地大把大把的铜钱,却丝毫没有想要拾起来的欲望,一个个全
然恨之咬牙切齿、或悲痛着摇头叹气,全都默默地走开了。
——拿着军报匆匆而来的平手中务,看着眼前的场景,在军情紧急之下,却
也只能把苦愤暗暗吞在肚子里。
「我的『第六天魔王』殿下,你自己看看吧!先代御隐居大人跟先代主公两
代努力打下来的那点地盘,现在已经被今川家口中之炙了……」
「嗯?我看看!」嘴里发出来的是怒音,可三郎的脸上却似乎满不在意,草
草看了一遍军报之后,当下对着身旁的那帮同样穿得跟妖魔鬼怪一般的「津岛倾
奇众」大手一挥:「小的们!叫上咱们的弟兄!带上家伙什!跟我一起去鸣海城
闹腾闹腾去!」
「这,且慢啊,大人……」
「好嘞!走啊!」「走!把平七叫上!」「对,我去叫上二郎!顺便我再拿
把竹枪!」「我也把我家的新锄头带上!你家不是有把铁锤吗?也带上!」
……
此时别说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跟町中奉行所里当值的奉行们傻眼了,就连已
经年至六旬、打了半辈子仗的平手政秀也傻眼了:古今汉和,这是真没听说过谁
去行军打仗是这样的!
——按说得了军报之后,肯定首先得回到城中或者赶紧定个地方,迅速把诸
位家臣召集起来,然后召开军议,按照地图分析地势、分析气候,然后研究对方
有几名大将、多少兵力,以及对方的大将们的性格与行事作风是什么样的、在过
去都打过什么样的仗、是擅于笼城防守还是擅于进攻冲锋、会不会在什么地方布
下什么伏兵陷阱,还有他们那边一共都有长枪足轻、弓箭足轻、骑马足轻多少人,
甚至有几把铁砲,包括城内有多少粮草、有没有水源、咱们自己这边又有多少粮
草、他们那边会不会有及时补给,咱们这边能不能断了他们的粮草、补给等等,
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都得在军议上分析得透透的之后,才敢出兵,并在这中间,
还得不停地让斥候忍者们探听对方的虚实,再根据探听来的情报不停变换策略;
结果三郎这家伙,这些事情都没干,甚至连脸上的乱七八糟的妆都没抹、身
上连件铠甲跟羽织马甲都没穿,骑着马、招呼着自己的一帮跟班就直接朝着鸣海
城开拔了……
(这叫什么事儿!)
但平手政秀也根本来不及阻止,毕竟从明国进口的这匹乌骓马的速度实在是
太快了,不一会儿的工夫,三郎已经自己挥舞着太刀驾马上了驰道,政秀没办法,
只能拖着一副老骨头,一面赶忙让奉行们帮着自己召集兵马,一面赶紧回家,让
自己的两个儿子与家兵取了旗帜印信,在后面策马追赶三郎。
没用得了半天的时间,三郎便带人来到了鸣海、笠寺、中村对面,位于中根
村的三之山的山顶。三郎自己骑着高头大马,而那匹乌骓向来健壮耐劳,一人一
马倒也安然无恙,但是再紧随其后的诸如前田犬千代、荒川喜右卫门、户田宗二
郎、内藤胜助、长谷川桥介等人,尽管也骑着马奔来,但是岛国的本土马种与明
国的马种相比瘦弱矮小,有点经不住这般折腾,勉强能跟上已经是很困难了,本
来这段时间,这些匹小矮马就被这帮泼皮们骑着到处转悠、一刻也不停歇,而今
天等到了山顶之后,少说有七八匹马,直接累到吐血后嘶鸣而亡;而这帮人毕竟
还有马骑,再往后愣被动员过来的其他平时就跟着三郎胡混的泼皮们、外加刚刚
被奉行们和平手中务的二位公子带人动员来的足轻们,则更加遭不住,他们是一
路跟着三郎的马队用脚实打实「腿儿着」跑过去的,从那古野和胜幡城一路不要
命地跑到三河地界,又从中根村村口一路跑上山顶,到了山顶完全是上气不接下
气,站都站不起来。
而这帮人加在一起,满打满算才有一百来人。
好在这时候,平手政秀的两个儿子,久秀和汎秀与家兵们扛着的带有「织田
木瓜纹」跟「扬羽蝶纹」的旗帜起了作用,途经山崎城与寺部城时,两城的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