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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那有趣。”他说到这里看见高志元已经往对面的行道上走了,便急急地跑过去抓
住他,起劲地说:“不要走,你今晚上无论如何走不脱。”
“你真是没有办法。你要到什么地方去,一个去不好吗?
……好,我陪你走一段路。我说过我只走一段路。我今天不高兴再跟‘野’打架,”
高志元带笑地说,便不再说回旅馆的话了。
两个走在一条路上。吴仁民的右手还抓住高志元的一只膀子。他忽然松了手拍着高志
元的肩说:“好,我们到大世界去。到那里去找‘野
’……”“到大世界去?不,我不
去,那里是培养低级趣味的地方,”高志元坚决地反对说。“看影戏是可以的,但是我今晚
上不能够去,我要回旅馆睡觉。”
“好,你回去吧,我现在不留你了,”吴仁民生气地说。
“你本来就是李剑虹一类的,你是一个道学家。”
“我,我是个道学家?笑话。”高志元摇说。“我现在也不跟你争辩。我知道你在用
激将法。”
“你回来,不要走。”吴仁民看见高志元真的走了,便又大声挽留他。高志元并不回
,但是吴仁民跑上前去把他抓住了。
“志元,你不要回去,你一定要陪我。我请求你。我的心跳得这么厉害,我决不能够闭
上眼睛睡觉。你不知道一个怀着这么热的心,关在坟墓一般的房间里,躺在棺材一般冷的
床上,翻来复去,听见外面的汽车喇叭,好像听见地狱里的音乐一样,那是多么难受。这种
折磨,你是不会懂的。我要的是活动,是热,就是死也可以。我害怕冷静。我不要冷静……
志元,我的心慌得很。我一定要到什么地方去。我一定要到多的地方去。就是到大世界也
行。就是碰到拉客的‘野’我也不怕。至少那种使
兴奋的气味,那种使
陶醉的拥抱也
会给我一点热,给我一点力量。我的血要燃烧了。我的心要融化了。我会不感觉到自己的存
在了。那一定是很痛快的。我要去,我要去,不管你们的道德学说,不管你们的经济理论,
我要到那里去,我要到那里去。”
高志元站住了,他起初带着惊讶的眼光看吴仁民,过后又换了同的眼光。吴仁民狂热
地在那里说话,话从他的里吐出来就像
泉从水管里出来一样,接连地,没有一刻停止
过。他显然是醉了。但是他的心高志元是很能够了解的,不仅了解,而且高志元也有着这
样的渴望——热和力的渴望。
所不同的是高志元不相信从那种地方可以得到一点点热和力。
“仁民,我送你回去罢,”高志元看见旁边有几个行在看他们,便打定了主意,对吴
仁民这样说:“你现在和我一样也需要休息。你今天吃醉了,你不知道你自己说了些什么
话。”
他挟着吴仁民的膀子回转身朝着去吴仁民家的方向走了。
一路上吴仁民依旧在说他的狂热的话,他的身子时时向两边歪,仿佛站不稳似的。高志
元很费力地挟住他,又说了许多安慰他的话,但是他好像没有听见一般。这时候他的理已
经不存在了。热占有了他,使他成了激
的俘虏。
高志元慌慌张张地走着。在离开了三年以后他几乎不认识这个城市的街道了。他一个不
小心走错了路,起初还不觉得,后来忽然发觉他们是在一条怪的街上了。街道这样窄,这
样脏,两边的家有着玻璃门。屋檐下站了两排年轻的
,穿着红的,绿的,以及种种引
注目的颜色的衣服。她们都是肥短的身材。每张笑脸上都涂了厚厚的脂
。每张血红的嘴
里都发出不自然的笑声招呼他们。
高志元把眼光向她们的脸上一扫,他马上起了憎厌的感觉。他突然想起吴仁民刚才说的
话:使兴奋的气味,使
陶醉的拥抱……他看看吴仁民,他害怕吴仁民会有怪的举动。
但是出乎他的意外,吴仁民急急地拉着他往前面走,并且接连地问他道:“志元,这是什么
地方?这是些什么?她们在这里
什么?”他不答话,却忍不住大声笑起来。
后来他问了巡捕,才找到正确的路。两个急急地走着,并不要许多时间就到了吴仁民
的家。高志元安顿吴仁民睡下了,才走出来。
屋子里很静。吴仁民躺在冰一般冷的床上。他的脑子渐渐地清醒了。他完全忘记了先前
的事。他不知道夜是早或是迟。屋子里没有灯光。他睡在黑暗里。他不能够再阖眼。黑暗向
着他压下来,使那一幅薄被显得非常重。他在床上翻来复去,总不能够镇静他那开始纷的
心。他愈来愈烦躁。后来他掀开薄被走下床来扭燃了电灯。
他走到书桌前面坐下,茫然地把电灯泡望了一会,觉得眼睛花了,才移下眼光来。过了
一刻,他从书堆里随便取出一本书,翻看了两三页,觉得不眼便抛开了,又另外取了一
本,依旧抛开了。他拿了第三本书,那是陈真的记。他翻开了书页。读着下面的话:“
类是残忍的东西罢,没有‘血’的进步在什么地方。……”“知识是赃物。知识阶级也是掠
夺者,他们同时又是掠夺阶级的工具。c.T.今天来信说,英国失业工达两百万,苏格
兰Highstreet充满了啼饥号寒的声音,然而同时花两三千金镑买一辆汽车游玩的
也大有其。还有两大经济学家天天在课堂里鼓吹他们的吃
的资本主义……”“如果世界
不毁灭,类不灭亡,革命总会到来。可怜的是生生世世做一个革命的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