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汗珠。
孙巧云拿起了床头果篮的一颗苹果,用手帕擦了擦,咬了一口,边嚼边说:「几十年夫妻,我本来不该这么落井下石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孙巧云明知李道纯无法说话,仍然好整以暇的嚼食着水果,让他在那空自臆测。
「树倒猢狲散,你一倒地,你的班底就来跟我投诚交心了,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吗……老徐为了表忠,倒是送了我一份大礼」李道纯眼中,突然露出恐惧之色,一颗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太阳穴边滴落下来。
「老徐跟你同期进公司,你飞上枝头了,这几年他倒也是扒定你,专门为你干些见不得光的事」孙巧云慢条斯理的继续说,但语音越来越阴冷「例如说,找人假装抢劫对手,『失手』把他捅死了」孙巧云站起身,把手上咬了一半的苹果砸在李道纯身上,脸颊上滚下了两串泪珠。
她恶狠狠的瞪着他,全身都在发抖:「我的家伟……他就这样倒在暗巷裡,流干了血…….而我呢,一个人在飞机场的角落等着他,看着飞机一班又一班地飞去,从失望等到绝望,你其实……都偷偷的看在眼裡吧?」李道纯的喉头动着,却只发出含混的咕噜声。
孙巧云紧咬着下唇,渗出了几滴血珠「告诉我,你那时候是什么表情?你一定笑了对吧,你得意起来,就是这么一副表情,现在你再也笑不出来了,王八蛋……」孙巧云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凑近了李道纯的耳边,轻声说道:「我走了,以后不会再来看你了,也不会再让人医好你」她微微一笑「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让你继续活二十年、三十年,直到你跟你的这座监狱一起腐烂为止……」她起身想走,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再度俯身下去「既然你根本就知道白家伟的事,那大概也不用我再跟你说,嘉玮不是你的种,而且,我跟他还……」她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你慢慢猜吧!
」孙巧云走出病房的时候,正碰到抱着一束玫瑰走近的方雅心,她看到孙巧云,连忙趋前点了点头,叫了声「妈!
」「怎么来了?」「前几天跟嘉玮一起过来,看爸床头的盆花一直都是白百合,我带了点玫瑰来替换,想说增加一点喜气」「你倒有心!
」孙巧云嘉许的点了点头「这种事交代看护她们注意就好了,你也不用三天两头这么跑」她嘴角浮起了一丝浅笑「有空多陪陪嘉玮,你爸一时半刻是好不了的」「好的!
」孙巧云看着方雅心走进病房,冷冷的哼了一声。
这女孩算是乖觉的,这段期间她表现的很守本分,不引人注目,也没惹什么麻烦。
只要她能继续掌握好分寸,离婚时,她就不会让她太难看。
病房内,工作人员刚被孙巧云支走了,暂时还没回来,方雅心靠上房门,张望了一下,掏出了一支手机,拉过李道纯瘫在床单上的手指,在触屏上按了一下,又把镜头对准了他的眼睛,轻轻的哒一声,手机就解了锁。
方雅心随即把手机改了密码,小心的收进皮包的夹层裡。
她把床头安宁音乐的播放机调了一调,让它放起激昂的钢琴奏鸣曲,才拿了一颗桃子,好整以暇地坐在孙巧云刚待过的椅子上。
李道纯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但只能斜眼瞪着他,她微笑道:「没错,那是你的手机,这一阵子大家都在找,不过你一倒地,我就把它收起来了」她知道李道纯没法回话,自顾自的继续说:「我爸妈死后,没人肯收留我,换了几个寄养家庭,又待过孤儿院,有阵子还流落街头,这中间我学会了一些好用,但不太光彩的技能」她把桃子握在右掌心,打开时已然不见,接着她放慢速度,从左袖口把那水果滚了出来。
她露出甜蜜的笑容:「一是我很会扒东西,二嘛我很擅长装无辜」方雅心把水果抛回果篮,右手一翻,手裡冒出了一个小夹链袋,裡头放着三颗橘色的小药丸,在李道纯的眼前晃了晃。
他喉头发出咕噜的声音,眼像是要喷出火来她把那小袋也收了起来,吐了吐舌头:「现下你应该猜到自己怎么会中风了?」「我第一次帮你口交时,就注意到你先偷吞这药丸了,你裤子褪到地上的时候,我就从你口袋裡偷了一排」「这大概是你找人特别替你配的,虽然我不懂药理,但大概也猜得到是什么玩意。
既然效能那么强,刺激性应该很高,短时间吃太多一定会出问题。
在化妆间裡,你作爱前一定吃了一颗,问题在于,怎么让你多吃几颗?」李道纯突然发出呜呜的声音,方雅心笑了笑「你果然是聪明人,可惜领悟的晚了。
男人小头充血,大头就不会思考,即使是你这种老狐狸也不能免」「你当然知道这药误食很危险,所以让它的气味很刺鼻。
要掺在食物或饮料裡给你吃很容易穿帮,所以我把三颗溶在红酒裡,趁清理的时候,让它从你的尿道黏膜裡渗进去。
听说这样见效虽然慢点,但吸收量更大」方雅心拍了拍胸口「把剩下的吞下去,对我来说也很危险,但不这样,说不定你会闻到」「你走后我马上去厕所催吐又灌自来水,足足吐了两回,但宴会的时候,头还是疼得厉害」「还好我年轻,受得住,你嘛」方雅心好整以暇地起身,把带来的花束插进去,一边说:「既然你用手机给我看那影片,就算不是存在裡面,起码也有连结。
依你提防别人的个性,我想只有透过手机才能拿到影片。
我一直留意着等你发作,你一倒地,我冲上去就把你的手机扒出来,用裙摆一盖,那就谁也找不到了。
等到孙巧云他们想到你的手机,场面乱糟糟的,一堆人都是有头有脸的,总不能拦下来搜身再走。
她再怎么嘀咕,现场找不着,也只能算了」「花了我几天,才试出数字密码,没想到你总共上了三重锁,还好你没死翘翘,不然我可真不知怎么办了?毕竟,我只是个业馀小偷嘛」方雅心轻轻的拍了拍李道纯的手:「老王八,这影片我会好好利用的。
等我把它在网上流出去,这两张脸这么的知名,一定会被疯狂转发。
到时候,全世界都会知道他们母子干出了什么好事,我只要在媒体面前,扮演一个无辜、心碎、被背叛的妻子。
到时候,大众都会同情我,孙巧云难道还能用一点小钱就打发我?」「你们家,没一个好人。
我利用嘉玮接近你们,本来有点愧疚的,不过在他强暴我后。
这玫瑰啊,就当作我提前献给你们的丧礼花束好了」李道纯突然发出响亮的呜呜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但却移动不了半分。
方雅心收敛了得意之色,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想问我到底是谁?」「我当然是方雅心,你们查到的资料都没错,只是有些细节被阴错阳差地省略了」她悠悠的说:「就算我告诉你有谁因为你偷工减料的安全措施而残废,有谁因为你掏空的公司股票而破产,你会记得那名字吗?你不会的,你从末在乎过他们的痛苦,但是到你死前,你都会记得我的名字」医院对街是个宽广的公园,方雅心找了个树荫浓密的角落,靠着树干坐着,她掏出了个粉盒,撬开了镜子,从那底下拿出一封用胶带一再黏补的信,上面用凌乱的字迹写着:「心心:对不起,妈妈实在累了,我带着爸爸,先走了。
很抱歉丢下你独自一人,但没有我们拖累,也许你的人生,有机会获得新的开始。
等你再长大一点,也许能理解妈妈的苦衷,不管怎样请你相信,妈妈很爱你」方雅心看着那信,眼泪无声的滑落。
母亲在知道毕生积蓄买的股票变成了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