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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永泉回到靠椅里,把茶杯端在手,示意刘辉自己倒水,又问:“刘军是你本家兄弟吧?”
刘辉点点。
“刘强也是吧?而且比刘军还要近。”
刘辉站起来想辩解,胡永泉放下茶杯,边摆手边说:“我知道你想解释,没必要,你要领会我的意思。你能打家族观念,敢于和本家兄弟进行斗争,证明你的政治觉悟是很高的,这种坚定的革命
必须肯定。现在的阶级斗争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复杂,我们必须认真学习**的光辉著作,用伟大的**思想武装
脑,铲除一切私心杂念。只要是对无产阶级革命事业不利的
,不管是谁,就是亲爹也要斗争到底!”
受到表扬,刘辉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为了表明自己的革命坚定,他把烧家谱的事
着重提出来:“刘屯有个
叫老连长,想用一家子的关系拉拢我,还把家谱藏起来,我搜出要烧,他指着家谱上的
名糊弄我,说上面有我爷爷,我没听那一套,告诉他我姓朱,他们刘家的家谱上没有几个好东西。”
胡永泉脸上有了很微妙的变化,刘辉没发觉,继续说:“那个刘强也和我套近乎,还假心假意地帮我盖房子,但革命者都是心明眼亮的,他的那些
谋诡计早就被我识
。这次抓刘军,刘强
露了反动本
,和红卫兵对着
,还抓打分团领导,反动气焰极为嚣张。我这样打算,等处理完刘军,就把斗争的矛
转向刘强,把他的嚣张气焰打下去!”
胡永泉点了,刘辉认为这是领导的赞同,便试着提起周云:“公社院里贴满了大字报,怎么没几张周云的?”
胡永泉抬眼看刘辉,想说话又咽回去。刘辉知道领导之间关系复杂,便岔开话题:“您的大字报也不多。”
胡永泉说:“在这次伟大的革命运动中,每个无产阶级革命者,不但勇于革地主资产阶级的命,也要善于革自己的命。大字报是好事,要让家贴,这是对革命
部的鞭策和关怀,每一位革命者都要正确对待红卫兵和革命群众的积极
,不能站在对立面。”胡永泉说这些话,是有意引导刘辉把周云和红卫兵对抗的事
说出来。
从私角度看,胡永泉和周云的关系很不错,他也没有坑害周云的念
。但是,当前的斗争异常激烈,公社内部产生派别,站到哪一边,不但关系到政治前途,甚至关系到生命安危,多了解一些公社
部的
况,以确定自己未来的政治走向。刘辉认识不到这一点,只觉得周云是他前进道路上的障碍,想求助胡永泉帮他搬掉。刘辉说:“周云可没有您这样的革命胸怀,他不但不支持红卫兵和革命群众,还明目张胆地和红卫兵作对。红卫兵发现老连长有历史问题,他硬说没有,和刘强一起阻拦红卫兵的革命行动。我们抓现行反革命分子刘军,又是他在关键时刻冒出来,耽误了时间,使阶级敌
得以自杀,使我们的斗争不能向纵
发展,给革命事业造成重大损失。”
和刘辉打了十几年道,胡永泉非常了解他,知道刘辉的话里水份大,但还是愿意听他讲。
刘辉说:“你说周云到了什么份儿上?反革命分子刘军畏罪自杀,他不但不领批判,还帮刘氏处理后事。刘氏撕打他,骂他,他不但不反抗,也不躲,还陪着流眼泪,他这样表现不要紧,却削弱了红卫兵和革命群众的斗志,使得满天红不得不把红卫兵撤走。”
胡永泉从刘辉嘴里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便问:“马向前既没文化,也没有历史问题,他怎么和红卫兵发生了冲突?”
刘辉问胡永泉:“您知道马向前是谁?”
胡永泉不以为然:“马向前就是马向前,刘屯小队打的。”
“马向前是二倔子的儿子。”
“二倔子是谁?”
“你忘了?我们抓过他,给他上刑他还骂,骂我是带犊子,忘恩负义,骂你的话我就不学了。”
胡永泉两手摆弄茶杯,低想,没想出二倔子的事。
对胡永泉来说,当时抓的坏太多,打了谁,整死谁,根本无法想起。
刘辉说:“因为一个过河淹死,我们怀疑二倔子是凶手,证据是他手里有被害
的包裹,就把他抓起来拷问。老家伙能抗刑,死也不认账,后来看他不行了,才把他放回村里,没几天就死了。”
经刘辉提醒,胡永泉脑海里出现一些印象:“是从刘屯抓过这么一个,
命关天的事,二倔子应该吃枪子儿,怎么又放了呢?”
“有了证明,那个
叫何荣普,外号叫拨
,他证明二倔子没到发案现场,被害
的包裹是二倔子从河里捞到的。被害
淹死的地方是刘屯的旧道上,而二倔子捡包裹的地方是在下游,刘屯的新道通过那。”
“是有那码事,那个证明挺老实,我们一动鞭子他就堆,但那个
嘴挺硬,咬定的东西不松
,坚持说二倔子不会害
。”说到此,胡永泉突然大声问:“这些事马向前都知道?”
刘辉笑着摇,摇得胡永泉
险的表
逐渐消失。刘辉说:“有我们的强大压力,何荣普知道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怕我们反咬一
,说他举报二倔子,把责任推到他
上。他不敢、也不可能向二倔子的亲属解释清楚,只好认倒霉,默默忍受。”刘辉脸上露出
笑,又说:“马文兄弟恨我们,但是他们没办法对付我们。他们有能力对付何荣普,矛
指向他,把一个替二倔子说话的证明
当成举报
,报复他,吓唬他,欺负他。”刘辉说:“挨饿那几年,咱们在刘屯升成份,谁都知道何荣普不够条件,马文、马荣坚持给他升为地主,我们也就顺水推舟,把何荣普打
反动阶级的行列。后来经兰正手甄别了,可他老婆落到马文手里,马文不但和她睡觉,还打她骂她,故意败坏她。这次运动,他们借助我们的力量让她挂着
鞋游街。何荣普死的心都有,马文跟没事一样。”
“马文怎样对待你?”胡永泉这样问,是试探马文兄弟对他的仇恨程度,并提示刘辉:“斗争复杂,不可掉以轻心哪!”
多年的工作经验,使胡永泉变得非常老练,特别是在政治局面动的
况下,他往往回避正面矛盾,而从侧面进攻,或者躲在幕后,指使他
去完成自己想做事
。
刘辉说:“还看不出咋样。”他瞅一眼低想事的胡永泉,又说:“我这样认为,是狗改不了吃屎,马文兄弟和二倔子一样,没什么真本事。我是工作组长,上面有您给我撑着腰,他们不敢惹我。我到刘屯落户,他们还积极摁手印。如今马文的儿子马向东是我的部下,挺听话,表现得也很积极。”
“树欲静而风不止。”胡永泉拿起茶杯又放下,对刘辉说:“革命是长期的,斗争是复杂的,我们要牢记伟大领袖**的谆谆教导,时刻保持革命警惕,千万不要被胜利冲昏脑。二倔子的死,像是有点冤,马文兄弟一定会记住这个仇,一旦我们落
他们手里,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时兴这样一句话,叫做红旗一倒,
落地,内涵
刻,内涵
刻啊!”
刘辉站起身,故意握紧拳,以宣誓的模样说:“胡社长您放心,我刘辉在您的培养教育下,觉悟有了提高,我不会被刘屯的表面现象遮住眼睛,时刻保持清醒的
脑,随时准备和形形色色的阶级敌
进行斗争。对马文兄弟,我采取利用、斗争、使用和压制的原则,让他们对付刘强、刘占山还有刘占伍等一些顽固分子,又不能让他们太猖狂,把他们的敌对
绪和反动思想消灭在萌芽之中。”
胡永泉示意刘辉坐下,意味长地说:“刘屯又多出个刘占伍,对你的工作很不利。公社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