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瑕正静静地依偎在马太守的怀中。她出价的目的其实比大家想象得要单纯许多,既不是为了马太守,也不是为了抬价。只是今忆起往事,她在那陌生的小姑娘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怜惜她的冰清玉洁罢了。
至于钱财,又有什么可惜呢。自己的懊悔,用多少钱财都买不回来了。如果钱财能够减少一点这世间的悔与痛,那才算有几分价值。
桓是知此刻却无心这些绯闻八卦,她心中的弦又绷了起来。她皱着眉,朗声道:“二百二十两!”
对方出价更快:“二百五十两!”
“二百六十两!”
“三百两!”
“三百……三百五十两!”桓是知的声音迟疑了。
三百两对桓家而言,完全就是账目上可以抹去的零。只是桓小姐养尊处优多年,从不关心物价,更不知道储蓄。桓家对
儿的管教虽已相对不算太拘束,但毕竟是大户
家中的大户
家,桓是知也不太经常出门闲晃。就算出门,也多是有一帮小厮丫鬟跟着,她喜欢什么拿什么,身后会有
付钱。
那穿了男装同平蓝翻墙出门,身上没带什么银两,却正好撞见了被枕霞楼连哄带骗,用十两银子签下卖身契的巧儿。桓是知于心不忍,一番讨价还价,最终老鸨同意以一百两银子赎
。
桓是知涉世未,凭着老鸨的空
承诺,夜里真就带了二百两银子,风风火火地赶来“行侠仗义”。不料却将自己陷于这般艰难的境地。
桓家的钱财自然是几辈子都花不完。义父桓冲自己躬行节俭,对这个养却是关怀备至。可桓是知也清楚,桓冲可以在自己身上花掉金山银山,却不会愿意为这样一个贫贱的庶民
儿花一文钱。
虽然,桓是知自己,曾经也不过是庶族出身。
“四百两。”替玉无瑕喊价的丫鬟毫不犹豫。
桓是知张不开了。一只手将举未举之际,身边的那个
幽幽开
了:“五百两。”
老板娘乐得喜笑颜开,这价格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预估:“五百两,好好好,五百两!这位公子好爽快!”
那少年一声不吭,只是继续面无表地小
饮酒。
桓是知感觉自己真的要炸毛了,她皱着眉,没好气地瞪着眼前这位仁兄。
一个瞎凑热闹的玉无瑕,一个故作纯的小白脸,哄抬竞价,简直是成心跟她过不去!
“六百两。”玉无瑕继续加价。
少年眼睛都不抬一下:“七百两。”
“斯文败类。衣冠禽兽。”桓是知几乎已经放弃竞价了,但心中实在气愤懊丧,便忍不住翻着白眼小声咒骂起来。
“你说什么?”少年总能敏锐地听见骂自己的话。
桓是知挤出一个假笑:“不懂吗,这两个成语呢,就可以用来形容某些,年纪轻轻,假装纯,故作矜持,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为色所迷,的,登徒
子。”
那少年微微一笑,冲桓是知挑了挑眉:“多谢指教。我可算知道仁兄你是个什么货色了。”
“你!”桓是知被噎得无言。
岂有此理!在这杭州城待了一年,她桓是知还没受过这种气呢。
“你这个臭小子,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到底谁啊!”
少年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小爷马文才。”
小爷?你大爷的!
第三章求死
救失利,桓是知气得数夜难眠,好几天都泡在演武场,击剑练拳,跑马踢球,直累得陪练的小厮们个个腰酸背痛,瘫在地上叫苦连连。
在那少年报出名姓之后,玉无瑕便停止了竞价。枕霞楼的老板娘笑得嘴角咧到了眉梢,欢欢喜喜地宣布:“巧儿姑娘今晚就是马公子的了!”
看着巧儿就要被带下去,桓是知又气又急,一拍桌子就要起身去拦,却被那少年利索地按住了肩
。
桓是知瞪眼:“松手。”
少年抬眼:“那姑娘是你什么。”
“要你管。”桓是知没好气,想把扣在肩的那只手甩开,无奈气力悬殊,只得
瞪眼,“叫你松手。”
“本公子是好意。”少年看着桓是知,“就你这小身板,在这儿闹事,那些大汉能直接把你压死。我看你小子对那姑娘倒是一片痴心……”
巧儿此时已经被架住拉走,桓是知不愿再听那少年啰嗦,终于甩开了他的手:“都说了叫你少管闲事!”
于是,少年便真的没有管闲事。
桓是知和平蓝在枕霞楼闹了一场,但最终寡不敌众,被轰了出去。
桓是知越想越气,弯弓搭箭,屏息凝。眼前却又浮现出那少年挑衅的眼。
一箭出,正中靶心。桓是知扬起下
,眼中仍是不甘。
她已经派打听过了,那个马文才,正是杭州太守的独生子。父子俩一起逛青楼,一般轻佻好色,真是一家
。
转念又想起巧儿姑娘,桓是知心愧疚顿起。义父桓冲早有耳闻她常穿男装溜出门,还散财救济庶民,桓父对此颇有微词,已经告诫她要收敛行径。风声正紧,螺市街近期是不宜去了。
巧儿姑娘啊,本姑娘实在有心无力,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可桓是知很快就发现,她自己大概更需要自求多福。
与颇具野心的桓温不同,桓冲并不愿过多参与朝中政治。一年前,桓冲自请出镇杭州,在此处购地买房,试图远离京城那个旋涡。可如今桓温一声令下,他又被调回了建康。陷身朝堂,清静难求。桓冲虽不甚愿,却也值得收好行囊,浩浩
地举家回京。
桓是知对庙堂之上的斡旋推拉并无兴趣。在一些眼中,掌权的桓温是搅弄风云的权臣,其子桓玄初及弱冠之年便屡立战功,更是野心勃勃。但在桓是知的认知里,桓温只是那个每次见面都会送她一大堆礼物,鼓励她作为一个
子也要多读书,有机会多游历的开明长辈;而桓玄是和她一起长大,自小就最疼她护她的哥哥。
温是罩在
眼上的薄纱,而朦胧永远比真实柔软亲切。
桓是知无法分担桓冲在桓氏与司马氏的牵制抗衡中的为难,她很快就遇见了自己的难处。
回到建康不久,桓府便有媒上门,说是要给桓家小姐说亲。
平蓝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将这个消息告诉桓是知的时候,桓是知正穿着男装在院子里颠球,并不太拿平蓝的事当回事儿。
她今年方才及笄,年龄虽不算小,但桓冲心这个小
儿,应允过她十八岁前不考虑婚嫁。
桓是知一脸漫不经心:“给桓小姐说亲?哈哈,这儿只有桓公子,哪儿来的桓小姐?”十二岁开始,这媒婆年年上门,平蓝真是大惊小怪。
平蓝却急得跳脚:“这回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