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多了，松气地一拜，就任由宦官把她押了出去。
她出去之后，殿里又是一片安寂。
黎氏早已面如死灰，她原以为自己在顺应皇帝的心意，怎么也没想到事
会变成这样。
在外面板子的闷响传来的时候，黎氏周身都发起了抖：“皇上……”
“都出去。”沈玄宁冷声道。
众
都不敢再吭声，瑟缩着离座见礼，逃似的往外退去。
慈宁宫外的广场上，苏吟紧咬着衣袖捱过了这顿板子，就被带去了浣衣局。
进宫多年，她从未受过这么重的罚，宫
们都说这下她的好
子算是到
了。
乾清宫中，沈玄宁努力适应起了没有她的子。
最初几天，他跟自己说，这层窗户纸迟早会戳
的，就这么戳了倒是也好。等过一阵子们把这事淡忘了，他便直接放她出宫好了，也免得她在浣衣局熬着。
可过了大半个月，他还是没能适应。他的心仍旧在不停地因她起落，并且似乎愈演愈烈。
在有趣事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地想告诉她，转念才会意识到她已不在乾清宫了。外送了贡品进来，他也总想让给她送一份过去，好几次都是已经开
叫了才反应过来，不得不再摆手道“没事，退下吧”。
他也常在午后散步时，不知不觉地就走到她先前的住处。事出突然，她屋子里的一切都还在，只是没了。
他于是看到了她桌上没写完的东西。她习字之初，总
追着他问问题，很多字都是他把着她的手写的，到现在字迹里都能寻到几分残存的他的痕迹。
他还看到了她没做完的针线活儿，一看就是又在给他缝中衣。她的针线功夫可好了，但做这些实在劳心伤，他总拦着她不想让她做，可她就是不肯听。
她始终是他身边一
鲜活的灵气，自她出现之后，他喜怒哀乐的记忆里几乎都有她。现下她不在了，他觉得整个乾清宫都死了。
他扛了大半个月没有过问她的事，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地问了出来：“苏吟现在……怎么样了？”
冯
早已料到迟早还会再听见这个名字，想了一想，低着回道：“大约还是在养伤吧。下
打点过浣衣局，他们不敢欺负她。”
皇帝点沉了一沉，然后，突然转身向外走去：“朕去看看她。”
冯赶忙跟上，同时，示意旁的宫都止了步。
·
浣衣局里，苏吟养伤养了大半个月，终于勉强能起床了。
浣衣局不比御前，在此处当差的基本都是落了罪的，不论宫宦官都有做不完的活计，不可能留照顾她。
所以这些天她都在硬熬。前几白里渴了，都只能忍着，忍到有回来帮她倒水；如今自己能下床了，总算可以给自己倒点水喝了。
但这伤将好未好的时候，下床也不是那么轻松。苏吟咬着牙蹭下地，踩上鞋再往放着水壶的桌边挪，七八步路里疼得涌了好几次眼泪。
扶到桌边时，她终于得以缓了气儿，便撑在那儿喘了起来，接着又气力不支地去摸桌上的水碗。
这木桌做得虽不讲究却很大，以便多放些杂物。苏吟站的地方离水碗略远一点儿，她扯着胳膊够了半天，腰际以下在拉扯中愈发酸痛，酸痛又再度放在那里，总难免会有些让心烦的事。就拿类似这般的事来说，这回是黎氏想讨好他，下回若是哪位太妃、太嫔想发个善心呢？再下回，若是他忍不住了，直接把她送进后宫呢？
所以眼不见为净，大约也好。浣衣局的子再苦，她也还能盼着熬到出宫的那一天。可进了后宫，这辈子就这么定下了。
“避开一些麻烦？”沈玄宁轻轻地吸了凉气，目光灼灼地盯了她半晌，吻有几分发了虚，“你不是故意的吧？”
“……那倒不是。”她还不是那种偏向虎山行的。她那天着实是吓蒙了，至少最初的时候是。
后来察觉到太后动怒，她心下或有那么一点点觉得若自此离开御前大概也好，但后面的话也说不上是因为这个念才说出来的。
“婢那天……实在害怕皇上顺就答应了，又或太后顺就答应了。”
他们只消点个，这件事就再也没有转圜余地了。
“在你眼里，朕就是那种吗！”沈玄宁突然怒了，喝问的语气令苏吟周身一紧。
“七年，朕跟你相识七年！你就这么看朕？！”
“……婢不是那个意思。”她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沈玄宁步步紧
，“朕若真要你就范，用得着黎氏开？”
苏吟有点气力不支，稍微变了变跪姿，道：“皇上若是在婢这个位置上，就不会这样想了。自察觉皇上的心意后，婢每一都矛盾不安，一边相信您不会强所难，一边又万分清楚您即便强所难了，婢也无计可施。”
可他划定那道界限的，是他自己的心。可他一旦越过那道界，她就不得不接受这个令她无比抵触的事实。
“你……”沈玄宁一时被噎住了。有一部分是因为生气，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发觉自己无法反驳苏吟的话。
他的身份放在这里，即便还没有亲政，对一个宫、或者一个宫出身的嫔妃而言，也已拥有堪称可怕的权力。
沈玄宁滞在那儿，咬着牙看了苏吟一会儿，负着气转身坐到了床边。
他们就这么陷
了沉默，有点像小时候赌气时的样子。那时候他刚登基，她心中对皇权也没什么敬畏可言，一赌气就谁也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