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了。
整个走廊里脚步声嘈杂,大批的医生、护士往来奔忙,宫下北面无表情的站在窗户边上,视线透过凝了霜的玻璃向外看,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他不知道赤本这次会怎么样,但他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一旦这个老家伙抗不过去,就这么走了,那么两世为人,除了生养他的父母之外,唯一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就要去往天国了……或许这老家伙连天国都去不了。
「先生怎么样了?」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是叶山智京。
宫下北摇摇头,转身看了他一眼,目光停在他满是胡渣、憔悴不堪的脸上,半晌才说道:「父亲有话让我转告你」叶山智京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随即一脸释然的说道:「我明白了,咱们现在就走吧」「走?去哪儿?」宫下北愕然,「父亲他……」「先生提前交代过,只要你来找我,就立刻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叶山智京面色平静的说道,「是立刻!」宫下北有些迟疑,他想等等消息,至少要等到一个确定的结果出来。
「走吧,你在这里什么事都做不了,」叶山智京说道,「做事要果断,现在不是你想那么多的时候」第九十七章:荒城之月大田区新莆田一丁目。
紧挨着环八通线的一家园林绿化用品商店门口,宫下北的车缓缓停在路边。
宫下北看着身边的叶山智京推门下车,这才跟着他下了车。
车外,细碎的雪花还在飘个不停,落在衣领后的脖颈里,凉丝丝的,却会带给人一种莫名的快感。
宫下北紧了紧衣领,扭头的时候,就看到在车的另一面,叶山智京正举着一只手,接那些从天上落下来的雪花。
他直挺挺的站在那儿,腰背一点弯度都没有,脸却微微仰着,看向东南方向的夜空,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
「怎么啦,叶山君?」宫下北从车后绕过去,站在他身边,问道。
「知道吗,三十年前,我就是在这里遇到的先生,」叶山智京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微笑道,「那时候还没有这条环八通线,只有一条小巷子,周围都是木棚屋。
当时,我的哥哥叶山敏人欠了一笔高利贷,追债的人来家里烧房子,我们一家人都被锁在屋里,眼看就要被烧死了」他嘴里说着,朝一边走了两步,然后抡起胳膊做了个砍人的动作,这才继续说道:「当时先生正好带人从这里经过,他就这么拿着两把刀,把那些家伙一口气砍翻在地。
一个人,先生就一个人……」叶山智京说的很兴奋,就好像是回到了30年前一样:「一个人砍翻了六个,然后他告诉那些家伙,说:我是赤本原介,这里是我的地盘,这里的房子只有我一个人能烧!」「那一年,我14岁,」握了握宫下北的肩膀,他笑道,「从那一天起,我就跟着先生。
有人说我是先生养的一套狗,呵呵,我觉得,这三十年,我做这条狗做的很满足」话说完,他也不等宫下北开口,抬手朝那处园林绿化用品商店指了指,说道:「走吧,这是我家,你还是第一次来呢」几乎送到嘴边的话,又被宫下北生生咽了下去,他看了看那栋立在公路边的二层小楼。
小楼定然是有些年头了,从外观上看有些残破,而商店的门扉也很小,是那种老式的铁门,门的上方有一块牌子,写着商店的名字,而在门侧还有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叶山」两个汉字。
叶山智京走到商店门口,很自然地掏出钥匙,将店门打开,又回头朝立在原处的宫下北招了招手。
宫下北迟疑了一下,看到随行的保镖们都围了过来,这才朝商店的门口走去。
不过,宫下北在走进门的那一刻并没有察觉到,包括梁家训在内的九个保镖,没有一个人跟他走进商店,这些人走到离着店门约莫五六步远的地方,就那么直挺挺的跪倒在雪地里,像是九尊跪姿木偶一般。
店内的门面很小,里面的东西摆放的很凌乱,看起来像是很长时间没有人规整了一样。
「你一个人住在这儿?」看着叶山智京走向后晋的房门,宫下北有些好的问道。
「还有我太太和儿子,」叶山智京头也不回的说道,「不过他们现在不在国内,去了加拿大」「哦?」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后晋的门内,宫下北迟疑了一下,回手摸向腰后,那里藏着一把枪,是他一直随身带着的。
今晚叶山智京显得有些不正常,宫下北不认识自己是多心了。
后晋有一条走廊,不是很深,七八步长而已,尽头处有一道通往二楼的楼梯。
「来吧,东西在地下室,」叶山智京没有上楼,他站在楼梯侧面,说道。
「这里还有地下室?」宫下北故作轻松的笑道,同时缓步走过去。
「专门建的,」叶山智京笑了笑,走到楼梯下的斜面内,掀开地上的一块铁板,当下走了下去。
宫下北跟着他走到入口处,却见下面已经亮起了灯光,他回头看了看,见自己的保镖竟然一个都没跟过来,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叶山智京从入口的阶梯下方探出头来,表情诧异的看着他,说道:「怎么啦,害怕我会暗杀你吗?」诧异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浅笑,只不过这抹浅笑从他那副金丝眼镜后面投过来,在经过灯光的照射,竟然给了宫下北一种狰狞的感觉。
「如果我想杀你的话,来的路上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仍旧是那副笑容,叶山智京说道,「下来吧」知道这家伙说的不假,宫下北也没有再犹豫,他也不再遮遮掩掩,索性将腰后的手枪拔出来,这才迈步走下阶梯。
很意外,阶梯下面竟然是个很宽敞的地下室,足有二十多畳的样子,里面堆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大都是园林绿化方面的工具什么的,因而显得很杂乱。
叶山智京走到靠近东墙的一侧,开始挪动摆放在那里的一些杂物,他就像是没有看到宫下北手里拿着的那把手枪一样,一边搬着东西,一边自己絮絮叨叨的嘀咕。
「不管在别人的眼里,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在我的眼里,他就是父亲,」叶山智京也不用宫下北帮手,自己一个人一件件的挪动那些杂物,「他资助我上学,资助我出国,他把我生活中的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我这一生都是他给的,你说,我怎么能让他失望呢?」宫下北冷冷的看着他的背影,他琢磨着,如果自己不出现的话,叶山智京恐怕就是赤本的继承人了,现在一切都变了,三十年付出等于白费,别说是对方了,这种事摊到自己头上,恐怕都会心存不忿。
「过去的三十年里,像我一样死心塌地跟着先生的,还有几个人,」叶山智京开始挪动堵在墙边的一个柜子,这个柜子对他有些沉重,挪的很费力气,他有些微微的气喘,可还是在那儿不停地絮叨,「这些人替先生打理着方方面面的事务,我负责将所有一切做汇总」柜子终于被推开了,显露出柜子后面一扇老式的保险门。
这扇门是个铁门,样式和监狱里的牢门差不多,门上打满了铆钉,上方还有一个长方形的探视口。
「先生需要我交给你的,并不是什么遗产,而是这些人,」叶山智京将铁门打开,示意宫下北跟他进去。
宫下北走过去,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
门内是个不大的房间,摆放了四五个高度达到屋顶的大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一份份的文件匣,都是按年份摆放的,弄得很规整。
靠近门边的位置,有一方书桌,桌上有一些摊开的账本,一个老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