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人兄,你就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我笑著打断他的话,魏柔已经流露出犹豫的神色,他再夸下去,这套心之湖恐怕只能我自己捧著欣赏了。
而精通顾客心理的李宽人竟然犯下了这等低级的错误,想必是太喜爱这套“心之湖”了,以致情不自禁地要夸赞一番。
宋三娘把镯子戴在了魏柔的手上,镯子的大小就像是按照魏柔手腕的尺寸订做的似的,看起来极其协调,那翠绿的玉和雪白的颢腕更是相得益彰。
“一饮一啄,概由天定!”李宽人不由叹息道。
这也是一种天意吧,我惊喜地暗忖,镯子套进魏柔手腕的一刹那,我竟似乎觉得一道情锁正锁在了她的心上,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看她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小女儿神态,或许她也正有此感念吧!
“心之湖”戴在魏柔身上後,我就再没让她摘下来,而李宽人瞧见我递过来的眼色也机灵地绝口不谈银子的事儿,这种极品翡翠打造的极品首饰,没有五万两银子绝下不来,这麽大的数目岂不吓坏了魏柔!
我故意和李、宋二人谈起了即将举办的元宵花会,好让魏柔的注意力从心之湖转移出来。
其实,花会的准备事宜早在六娘的指导下有条不紊地进行著了,而宋三娘也不愧是此道的高手,许多创意就连我都击节赞赏不已,魏柔开始并没在意,可越听越投入,想来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就算隐湖压抑了她的天性,骨子里的爱美之心还是会在不经意中显露出来。
“师妹,宋三娘方才的话颇有些道理,就算奶一心问剑,可奶毕竟是个女儿家,总要学点女儿家的本事。”我直言无忌地道
出了霁月斋,已是日近黄昏,落日馀晖中,魏柔沈静外表下隐藏著的那股少女心性似乎越发明显。
我接著道:“描红刺绣怕是束缚了奶,三娘对服饰、珠宝、园艺都颇有研究,莫不如奶就在苏州待上一段时日,跟她切磋切磋。当然,若是奶愿意跟我学琴,就更是再好不过了。”
沈默了半晌,她突然问道:“师兄,听说你不参加花会了,是吗?”
我点点头,“过几天是萧潇父亲的生日,我这个做女婿的总要去拜贺一下…”
没等我说完,魏柔已经轻轻“呀”了一声,神色颇有些落寞地道:“原来,萧姐姐和我不一样啊!”
带著淡淡哀愁的轻叹彷佛一枝利箭正刺进了我的心,这一瞬间我的信念竟突然动摇起来。
当隐湖只是个抽象意义上的符号时,我可以为师父而毫不犹豫的把隐湖彻底毁灭,甚至把隐湖弟子全部赶尽杀绝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眼下,魏柔已经不再是个简单的符号了,这两个字意味著一个活生生的少女,她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有喜有悲,换一个身份,我想的恐怕只是怎麽疼她爱她吧…
给师父带来痛苦的是鹿灵犀,魏柔她该背负起师门的仇恨吗?
“奶就把竹园当作自己的家吧!”
魏柔再度沈默,又过了半晌,她神色恢复了宁静,才道:“师兄,出来那麽久,我也该回隐湖看看了。”
“师妹?”虽然早想到她眼下不会长住竹园,可她突然间就动了离开之意还是让我措手不及,“我还想等我回来之後,咱们一起对付宗设这个王八蛋呢!”
“…?”
“师妹,我不瞒奶,此番我还要顺路去一趟应天府,我的好友沈希仪是南京五军都督府的断事官,他与南京守备徐公爷相善,我想求他说服徐公爷,拨一支精兵剿灭宗设这个倭贼!”
“有大军襄助,师兄定能旗开得胜。我不善水,去了反是累赘。”魏柔不为所动,淡淡道。
“可据说宗设和他几员得力干将都相当剽悍,没有高手坐镇,很容易让这些贼首逃逸!”
“秦楼高手如云,对付宗设已是绰绰有馀。”
见我还要说话,魏柔肃容道:“师兄,非是我不肯为国出力,大军铁骑炮火的威力究竟多大,战场上江湖功夫能有几分用武之地,师兄比我更清楚。宗设倘若真能逃脱大军的围剿,魏柔则甘做师兄的马前卒,不杀此獠,绝不罢手!”
魏柔真的说到做到,当晚她就悄悄离开了竹园。等丫鬟把我从秦楼找回去的时候,指月轩已是人去楼空。
“魏家妹子执意要走,连我都拦不住她。”无瑕歉然道。
“没关系,走就走吧!”
她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就彷佛从没有人住过似的,唯有枕边多了那些从宝悦坊买来的名贵衣服和装著“心之湖”的香檀木珠宝盒。
还真怕奶把这些东西都带走了呢,我心中惆怅的同时也暗舒了一口气,既然她心里著了相,那就等著她回来吧!
第二天,我和萧潇也离开了苏州。路过应天府的时候,我把从宋素卿那里得到的有关宗设的情报告诉了沈希仪,请他说服徐公爷。
沈希仪本就是个带兵打仗的主儿,五军断事官的职位虽然尊崇,可连军营的影子都看不到,他手闲的都要在慧妍身上发了,听说可能有仗打顿时就兴奋起来,自是一口应允。和他一起拟好了说辞,回家探望了父母,我才离开了应天。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
离别山庄就在滁州城外十里的琅琊山上。虽是肃杀冬日,可一路行来山泉跌宕,水声潺潺,翼然醉翁亭,悠然在意轩,景色之美令人心旷神怡。
“好山好水育好人,萧潇,怪不得奶生的这麽美呢!”
萧潇莞尔一笑。说话间,山庄已在眼前,离大门尚有十丈远,山庄突然鼓乐齐鸣,中门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