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是缠着她,都告诉他人家已经结
婚了,还是不甘心,真讨厌。这几句话,没头没尾,看似不经意,其实很值得推
敲。我的感觉是:妻子耍小女生脾气,报复我前一阵子赞美白妹妹。我于是
马上回复说:职场上当然要相互帮助,比如师姐就做得很好,不过,国外这边提
倡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对于初出茅庐的小同学,尤其要注意,别给人家不
切实际的幻想。文字写得很好,有理有节,但我心里还是不踏实,于是又给师姐
发了个邮件,寒暄几句,然后提到小男生的事,请她了解一下。
师姐做事向来认真,没几天就有了结果。她说确实有这么个男生,外地农村
的,个子矮,体形瘦小,谈不上阳光不阳光。师姐还批评了我,说男人要有气度,
要自信,不要耍小性子,更不要疑神疑鬼,尤其是对家里人。我顿时感觉羞愧难
当,妻子借住在别人家里,上班看老板的脸色,回家看姐夫的脸色,我还拿白妹
妹刺激她,太不应该了。师姐最后告诉我,她很快就要辞职,去澳洲全家团聚,
签证已经办好了。我一面为师姐高兴,一面又泛起了小心眼:妻子看来还要在国
内呆些日子,师姐走了,谁来帮她续合同,替我照看着她呢?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
妻子再没提那个小男生,一切似乎恢复了原样。
夏天到了,我越发忧虑妻子的合同问题。女人不能不上班,忙起来还好,闲
下来肯定会活做。我本想暑假回去探亲,可导师说有个行业大会,国际性的,就
在九月份。他建议我留下来,多做些实验拿去发表,也好认识些业间人士,对将
来求职有好处。我犹豫再三,两头放不下,咬咬牙,跟妻子通了电话。那时国际
长途很贵,我长话短说,重点强调对未来求职的好处。妻子异常通情达理,马上
说事业,前途重要,叫我不要回去了。我感动得差点儿哭出来。妻子也长话
短说,告诉我一个好消息,说公司新调来一个部门经理,美国人,四十多岁,男
的,招秘书,妻子被聘中了,成了正式雇员。妻子还说,新老板对她很好,常夸
她做事麻利,年轻漂亮,还给她涨了薪水。
放下电话,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妻子反正是要出国的,合同工也好,正式
工也罢,根本无所谓,何必去给人家当什么秘书?我还没出国的时候,女秘书就
已经名声不好了,尤其是外企女秘书,总让人联想到职场性骚扰。出国之后,我
对外国男人更加了解,尤其是中年男人,有点儿权力的那类,霸道得很。西方人
讲法治不讲道德,在自己的国家还算老实,特别是大公司,有严格的反性骚扰法
规。他们去了中国可不得了,被人供着,自以为真的高人一等,人性中的各种丑
恶,就全都暴露出来。妻子的新老板不怎么样,夸人做事麻利是正常的,而夸女
下属年轻漂亮,显然是别有用心,按加拿大这边的标准,至少是极不专业。过去
师姐在,还能照应着点儿,现在师姐走了,唉。
这一次,我没有冲动,没有再犯错误。我一面努力工作,为将来的事业打基
础,一面想方设法,加快技术移民的进程。
加拿大有个特点,就是慢,你越着急,它越不着急。
转眼之间冬天又来了。
十月底,是加拿大的万牲节。这一天,晚上要放南瓜灯,等孩子们来讨糖。
我虽然是租房住,也凑个热闹,准备了大批糖果,去去邪。这年的万牲节天
公作美,气温比较高。孩子们一批又一批,闹到很晚,等我躺下,已经快半夜了。
也许是真累了,再加上思乡心切,我迷迷糊糊回到了北京。我先到了妻子的
姐姐家,锁着门呢,进去看了看,没人。我又去了赛特大厦,找到那家通讯公司,
也是静悄悄的,看样子过了下班时间。我在楼道里飘呀飘,也不知道妻子在哪里。
看见一扇门,写着什么部经理室,我停了下来。我听了听,好像有人,便吹
了口仙气。无声无息地,门开了一条缝,里面一个黄毛男人,正搂着一个女子,
猥琐不堪地又摸又啃。我仔细看过去,那女子一身职业装,白衬衫,灰裙子,黑
丝袜,黑皮鞋,不正是我的妻子么?
嗡地一声,我的头顿时涨大了。
想必那就是美国经理,妻子的老板。我看见妻子拼命躲闪,可她那么柔弱,
哪里斗得过红脖子,很快,就被逼到桌边,躲无可躲,退无可退。「老板,放过
我吧,公司里那么多小姑娘,您干嘛非要难为我?」妻子继续抵挡着,苦苦哀求。
「我不是难为你,我是想帮你,你丈夫不在,你很寂寞,很需要,对不对?」
那坏经理一面花言巧语,一面把脏手伸向妻子的裙底。
混蛋!我飞起一脚,踹在门上。怎么,无声无息,毫无反应?糟糕,原来我
只是一团气,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愤怒地看着。妻子的一手压着裙摆,一手撑住
老板的手腕,僵持着,一分钟,两分钟。坚持,一定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我
握紧拳头,紧张得喘不过气来。那坏蛋忽然松开了手,似乎很委屈地说:「我为
你做了那么多,破格录用,提职加薪,你总得回报吧?」「老板,我知道您对我
好,可您想要的,我做不到,我有丈夫,他对我很好。」妻子边喘息边回答。
狼,会放过羊吗?当然不会!
那家伙改变策略,又动手了。他轻轻抱住我妻子,一面亲吻她的耳垂,一面
温柔而露骨地说:「亲爱的,满足老板的需求,也是女秘书的工作,不对吗?来,
脱掉裤子,趴到桌上,撅起屁股,让我好好摸一摸,舔一舔,保证不插进去,回
头,再给你涨一级。」
骗子!
妻子泪水涟涟,躲,躲不开,逃,逃不掉。
我从小就听人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可怜的妻子,无依无靠,还能
有什么别的选择?我眼睁睁地看着妻子,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满脸哀羞,低下头,
噙着泪,褪下了自己的内裤。
(我眼睁睁看着妻子,在别的男人面前褪下了内裤。)
啊!
我大叫一声,猛然坐起身,原来是一场噩梦。窗外,天色微明,北国的深秋,
凄清而辽远。我止不住怦怦的心跳,抄起电话,拨通了妻子姐姐家。接话的是妻
子的姐夫,我的连襟,他不耐烦地说我妻子加班,还没到家,可能要再等个把小
时。放下电话,我感到可笑又可悲。唉,这不过是一个梦而已,老人说,梦都是
反着的。两小时后,妻子发来了邮件,急问我出了什么事?这时,我已经平静下
来,回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