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着白帕轻轻擦拭着小长安灰黑小脸上的泥渍,一边安慰一边鼓励道。
「你不是喜欢陆大娘那种直来直去的剑法吗?看着吧……」说罢,女人轻笑一声随手取过身边一条树枝,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闭上眼睛感受,片刻后她睁开眼睛,眼中星光闪耀,宁浅素手挥出,飞出的柳枝像一抹流光般消失在天际,在叶长安惊讶的目光中窜向对面的山岗。
远处似有动物的哀鸣声传来,但却再也没狼群的狼嚎声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宁浅用手帕擦过掌心的灰尘。
「娘亲,这是把狼王杀了?」叶长安被娘亲牵着手往前走,有些不确定地朝柳枝飞过的方向看去。
最^.^新^.^地^.^址;YSFxS.oRg;「唔,……不清楚,小长安我们快些回家吧,不然菜要凉了」山间的小雨淅淅沥沥,润物细无声,是大自然最美的绝唱,娘亲似乎很享受这种寂静,饭后就独自坐在竹篱间的秋千上,独留叶长安在室内的油灯下看书。
眼前是一片茂密的竹林,而只有母子俩个知道这是一座阵法,当初宁浅为了增强阵法的迷惑性,特意跑到西域禁地移植过来的幻竹,能避蛇鼠蚁,白天除了温和有灵性的白鹿能穿过,日常就连雨滴也打不进这排茅草屋里。
在叶长安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世界并不只是青涯城的一亩三分地,然而在宋先生开立的私塾中,他知道眼前不起眼的青涯城也经常遭受战火的侵袭,当今的世界并不太平。
通过翻阅宋先生和娘亲不知从何处搜刮来的典籍,叶长安了解到青涯城也只是青霄王朝里一个不起眼的郡县,外界有指点江山争权夺利的权臣,也有浴血厮杀镇守一方的统帅,更有那种飞来飞去千里杀一人的剑仙,青霄学宫就是这些才子强者种子的聚集地。
而他的娘亲又在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娘亲有时候也会跑进他的书房指点他一二,比如插画上闻鸡起舞的祖逖,剑道单一但在战阵中杀伤力巨大,所以他后来做了统帅。
还比如娘亲虽然喜欢练剑,但他对天文星宿很感兴趣,请教了星宿推演的大家之后,家里的阵法就是按照天上的北斗七星排列布阵,娘亲年轻时练剑累了就喜欢抱着小长安数天上的星星。
窗外飞进来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微绿的光芒推挤着橘黄色的烛火。
如今十三岁的叶长安心智也渐渐成
熟起来,他对娘亲的话很信任,所以念私塾之外依照她的要求,每天雷打不动的练一个时辰的剑,读一个时辰的书。
典籍翻阅到一半,屋外突然传来了娘亲的声音,「小长安,过来呀」叶长安不明所以,却还是来到了庭院中,只见自己的绝美娘亲在青梅树下舞动着,她彷佛隐匿在一团绿色的萤火里,笑得很灿烂,声音里也透着一股娇媚,柔美的身段缓缓地舒展着,双手各持一把银剑,舞动的身姿像是踏星而来的九天玄女。
飘动的萤火虫顺着宁浅的剑气舞出一道道灵动的绿芒,绝美的舞姿看的叶长安眼花缭乱却又心动不已。
那飘飘的白雪衣玦在风中起舞,白布雪纱包裹的娇躯透出阵阵青梅的香气,真是人间绝色。
叶长安只能坐在宁浅刚刚坐的秋千上,津津有味地观看着。
可是看到娘亲精妙绝伦的剑术,他立刻联想到了自己的剑道评比,回回都是不合格,难道我真的很差劲?他不由地自卑地想着。
可不甘驱使着他拿起自己的木剑朝庭院后的花岗岩走去,剑气凝聚在剑尖,朝着岩石裂缝中迸发。
那是娘亲以前打出的裂痕,她曾笑着指着它道「小长安什么时候可以一击打穿这块石头,你就不用娘亲的保护啦」叶长安试着拼尽全力刺出一剑,可最后的结果还是娘亲亲手打造的木剑卡在了花岗岩中,并且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拔了出来。
叶长安满头是汗地倒坐在巨石上面,眼睛看向夜空里闪闪发亮的群星,心里默默地再想,难道我真的剑道资质很差?比起剑技的精妙轻巧他自认没有娘亲那般强,甚至不如绝大多数修士,而大开大合的挥砍,他却连剑气都无法集中收放。
频频遭到打击的少年,也不由怀疑自己的修炼方向了。
突然叶长安感到身边躺下了一位女子,他扭头看去,却见娘亲舒服地躺倒在她身旁,白皙的额头上渗着香汗,绝美的面容却透着诱人的红润。
她随手从纳戒中取出一杏色的大葫芦,打开葫芦口,冒出一阵热腾腾的青梅酒的香气,青梅煮酒不外如是。
「要喝吗?」宁浅笑着扭头看向自己的孩子。
「不了」以往叶长安争着喝娘亲酿造的青梅酒,可此时他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宁浅也不以为意,眯着美眸轻泯了一口,就将酒葫芦随手枕在脑下,陪他看天上的繁星。
闻着身边女人莹莹的体香混杂着青梅的气息,叶长安突然来了兴致,眼睛看向夜空,头也不回地问道「娘亲,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喝青梅酒呀」宁浅也没扭头,看着灿烂的星河笑吟吟道,「当时生你这小家伙时,可难受死了,晕倒在一老妪门口,最后还是灌了一口青梅酒才生下的你呀」叶长安吐血,满脸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她,正好对上她月牙弯弯的眼,他立刻反应了过来。
「哼,骗小孩很好玩吗」叶长安气哼哼地扭过身去,不看她,肚子里除了之前的沮丧现在更加委屈了。
「哈哈,可是骗儿子很好玩啊」宁浅不管他委屈的小表情,一把掰正自己儿子的身体,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当时你只有这么大,娘亲怕你无聊,就摘了一枚青梅给你玩了,谁知道你眼睛也不睁开看一下……」宁浅勾了勾自己的发丝,腹诽道。
「啊,娘亲,」叶长安害羞地捂住了脸,想要制止住娘亲酒后的胡言。
不过也经此一闹,叶长安的心情好了很多,再也不复心事重重的样子。
宁浅取出打上赤字的竹简,看到上面的评语,哂笑一声,随手一甩就丢入空中。
「我的孩子也是你这等凡俗之人能够评价的?!」刹时叶长安的眼眶就泪光盈盈,头一次觉得母亲的动作这么帅。
他积极地站起身,握住木剑的剑柄,在空地上不断地做出刺的动作,虽然只是最基本的剑招,但练了这么长时间,他反而越练越累。
叶长安很是不解,他也羡慕别人拿着柳叶剑灵活舞动的样子,而不是自己这么笨拙。
再做同一个动作一千次之后,叶长安终于再次尝试剑气聚于一点,拔剑挺刺,然而裹挟着剑气的木剑还是卡在岩缝中,丝毫没有击出什么碎石子来。
剑道的最基础的标志,还是器械伤人,而当人逐渐练出气感,便可将剑气凝聚在剑身,剑蕙乃至剑尖,便是俗称的剑气留行。
修士对阵,逸散的真气如果无法以强有力的秩序排列那就只是一团气,这种做法比衙门里一些打太极的师爷好不到哪去根本不能用于对敌。
而要想形成强大的力量,就得达到剑气留行的境界,否则剑道无法达成质变,终身也不过一个耍剑弄棒的武夫。
闭上眼感觉自己手里的气感,已经溃散的不成体统后,叶长安知道今晚自己是没有力气继续修炼了,不由地有些沮丧,他想上前拔出自己的木剑都办不到。
这个时辰的时间里,宁浅一直在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出声打扰,除了中途提醒一声自己回去换洗了一身衣裳再回来。
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