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森脑瓜依旧发晕,但看到巡花柳危难在即,奋不顾身冲上前加入战团。
她小心翼翼避开判官笔的狼毫,以防毒墨入体,再次交手数十回合,她抓住文曲的破绽,以掌为刀击向其后颈,此造大开大合,略有舍身之意。
文曲脸上再浮阴笑,他抓的就是这一时机。
他大张开嘴,舌尖处赫然有一枚细小钢管,管中喷涌出少许噬心丸的墨汁,正中小森鼻腔。
少女出拳未收,抵挡不及,鼻腔吸入毒墨,突感身体不受控制,摔坐倒地,她强忍下心慌,细细感受身体状况——左手与右腿、右手与左腿的支配互换了。
“原来如此。”想清楚后,小森重新站起,挥拳冲向文曲。
“怎么会?”文曲难以置信道,明明瞄准了鼻腔,确保毒液入体、感官互换,为何仍能站起?
交手招架几圈,他发觉小森动作卡顿、招式简单,只有单纯的拧跨加直摆勾拳。
这下他更为惊讶,这分明是硬顶着四肢错乱而行动,“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小森没有理会,一记正直拳砸向他的面门,将其击飞三丈,正待追击,突听头顶风声呼啸,她本能翻滚躲闪。
轰隆!!!
一杆钢枪扎在小森方才站立位置,树丛中又走出一人,作武夫打扮,身着马步衫、脚着长钉靴,乃是紫薇七星之「武曲」。
武曲背负兵器匣,匣中刀剑棍棒匕镰鞭应有尽有,他在武学造诣上杂而不精,习百家之兵器、集百家之专长。
“文曲,你为何要贪功冒进?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要死在这了。”武曲严厉指责道。
“……”文曲侧目,保持沉默。
巡花柳真的绝望了,强敌一个皆一个出现,身中的噬心丸可维持半个时辰,遥看小森也是摇摇欲坠,这武曲武学虽杂,却绝不弱,两人都山穷水尽,该如何抵挡?
谁知武曲从兵器匣取出一把环首刀,连带着刀鞘一同扔到他身边。
“少主,我无意与你为敌,这把刀、还有这把枪,好好拿着。”武曲微微一笑,这江湖讲究的是人情世故,“我只是来营救文曲的,并未见过你们。”
巡花柳大感意外,顶着四肢错乱摸索着握住刀,“武曲…兄,虽然不知你在玩何花样,但此恩…我必定报答。”
“少主,一路顺风。”
“你疯了!”文曲怒目而视,“你为何放他走?”
武曲似笑非笑,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嘀咕道:“师兄,你为人聪慧,为何想不明白其中深意?”
“巡花柳是何人?恩师的逆鳞,你今日为难他,明日恩师就把你赶出门去。更何况现在恩师是宗主,他就是少主,得罪少主于你有何好处?”
“巨门徐鹰已经发出快报,过两日恩师亲自定夺,岂轮得到你教训他?”
文曲脸上阵红阵白,说不出话。
小森战战兢兢拔出长枪,退回巡花柳身边,架住他的手臂,帮他维持平衡。
“现在…我们该如何?”
“走吧,他放过我们了…翻过这座山,到浙江湖州去…不行,喝些水先。”
二人牵扶同行,蹲到溪边猛灌几口凉水。
武曲似乎想到了某事,沉吟片刻,忽然道:“少主,待你回宗门后,最好去找郁瑶师姐谈谈。”
“我才不要。”
“自从两年前你犯下错事,郁瑶师姐性情大变,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日益颓废……解铃还须系铃人,好歹同门一场,至少相聊一下,算我拜托你了。”
巡花柳虽打心底讨厌廉贞郁瑶,但他毕竟才欠下人情,架不住诚恳拜托,只能答应道:“我明白了……如果有机会,我会拜访她的。”
“如此甚好,”武曲微笑,做人就是要这样,八面玲珑方能平步青云,“少主,时候不早,请速上路。”
…………
小森把头埋进溪流中,泪水、血水被溪流冲洗殆尽,但心中的悲愤与痛恨永在。
她将破军、文曲、武曲、巨门的脸庞或声音,牢牢记在脑中。
此仇,不共戴天
。
她和娘亲何其无辜、何其悲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阴阳两隔。
名为仇恨的种子深埋心间。
随后被巡花柳从水中拉起,走在荒山草道上,一直浑浑噩噩,恍若梦中。
四周寂静,再无人追杀他们,二人一直走、一直走……小森终于如梦初醒,蓦地跪地,崩溃大哭。
“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少女整身抽动,泪水横流,凄惨的哭声惊掠群鸟。
巡花柳漠然矗立,欲言又止。
“我要…我要报仇!我要杀光他们!”
此刻,他也不知救下小森是否正确。
“你不能报仇。”
“为什么?为什么,你到底…到底是哪一边的人…你明明与杀我娘亲的人是一伙,为何要救我?”
小森崩溃、迷茫、扭曲、挣扎、疯狂,各种感情互相纠缠、混合、搅拌,最终化为血海深仇,盘踞心间。
“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许复仇。”
巡花柳声音斩钉截铁,不留丝毫退让,“你想报仇?呵呵呵呵呵,亏我费尽心机救走你,真是喂了狗。你敢报仇,先把我杀了。”
说罢,他单手拔刀出鞘,环首刀刃剧颤,方才还同生共死、祸福与共、死生相托的二人,转眼拔刀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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