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铃两个挨排坐在一起,坐在温企良对面,三人动箸吃饭,女孩儿听温企良说着路上见闻,或感叹或娇笑。
吃到一半,听温企良又说起了“白蛇记”的故事,夏儿懒托着腮,说道:“这故事爹爹讲过许多次的。”
他挠了挠眉毛,道:“‘苏小妹’呢?”
夏儿和小铃齐声说:“也听过了。”
“这个定没讲过,”温企良笑了笑,捋了捋袖子,开始讲道:“宋朝年间,某年某月,汴梁城外有一小女,姓莘名瑶琴。七岁能诵,十岁能吟,到十二岁,琴棋书画皆通。”说着温企良瞧了夏儿一眼,见两人听得很是认真。
“时值金军侵入汴京,徽宗、钦宗被俘,满城破败,人皆携老扶幼,弃家逃亡。瑶琴在乱中与爹娘走散,后被歹毒男子哄骗携至西湖边上,以五十两银钱卖给鸨妈,自此误落风尘,堕入了花柳之地。”
听到这里,夏儿圆睁着眼睛,轻手轻脚地走到温企良身旁,一径坐在他的大腿上。温企良看了看她,见她眉毛凝在一起,既不忍,又好想听下去,又看了看小铃,只见她将碗筷搁在一旁,也不吃了。
“瑶琴姑娘长得标致,诗词作画、吹弹歌舞都可,一时成了临安的风流名物,人称‘花魁娘子’,多少富贵子弟带着厚礼以求一见,多少风雅人士书信往之以求诗字。然瑶琴内心清高,直到十五岁还不曾破身。”
“鸨妈性奸,为贪大财,一日用计灌醉了花魁娘子,将她送上某豪富员外的床,一代良家遂遭轻薄。事后,瑶琴姑娘伤心欲绝,从此托病,不肯会客。这般许多时,鸨妈请来一位能言善道的虔婆,虔婆知瑶琴早已有从良之意,便顺意而为,劝说她多接宾客,一来藏下私钱,二来物色知心人,以求早日从良嫁出这烟花地去。”
大白猫绕过梳妆台,款款漫步过来,蹭了蹭夏儿的脚踝,女孩则专注于听故事,竟毫无察觉。
“花魁娘子思之有理,从此欣然接客,没日没夜,不得空闲,据传欲与之挨香一晚,需白银十两,尚争抢不得。无价宝易求,有情郎难得,纵光阴流逝,无一人合意。”
小铃一边将鱼肉残羹划到地上,喊道:“雪姑过来。”起身后又对温企良说道:“这故事我听过的。”
此时已是酉时初,小铃收拾着桌上碗筷,大猫在地上舔食不停,温企良站了起来要去寻衣服出门。
夏儿从他腿上掉落下来,拉着他的衣袖问:“爹爹,讲完了?”
“讲完了,”温企良摸了摸女孩的头,又从袖底下掏出三张五十文小钞,朝小铃喊道,“小铃你过来,这些你收着,晚夕去巷口冯老三铺子里买些麻糖、定胜、玉露之类,见到街市有葡萄、梨子果品也买些,你俩吃食,剩下的自拿着用。”
小铃应诺一声,把钱收进腰瓶里去了。温企良下了楼,去混堂浴了身回来,就在铺子里点账目到角楼鼓声响,后又在棚屋里翻晒药材、记录货单直至半夜。
顺着花香,温企良掌着灯踱步进了院子,见姜妈妈正抓着抹布提着铜盆朝拱门旁的大水缸走来。
“妈妈,多累您照顾夏儿和小铃了。”
“休说这种话,行走在此已是受你恩惠,吃也是你家的。你要是真替夏儿想,着紧的再娶一房,咱家也不是穷的,讨个伉俪管理家事,倒不好么?”
“我知道的。”
随口应和着,他轻轻走上西厢的胡梯,推开门,用烛火照清了门边的脸盆架和妆柜,两人已经睡了。他走进去,将烛灯放在木桌上,这时他看见有冷白的月光从露台外洒进房内,他过去合上了露台前的龟背锦隔扇门,转头看见屏风和架子床,床上挂着紫纱的帐幔,垂着银白色的帐钩,两个女孩姿势怪异地躺在昏暗且朦胧的纱布后面,乌黑的头发交叠在一起,两人只盖着轻薄的锦被。
温企良撩起帐幔的一角,看着夏儿侧着朝向床外酣睡,将右手扭在身下,半张脸埋在小铃的臂弯中,只见,色若羊脂玉,静如寒江水,牛郎与织女,双星点承泣。
他坐在床畔,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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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鹤跑了几步上前,抓住了孟企的手,有些羞涩地抬头瞅着他。然后女孩回头看向另一边,伸出手去。魏妜环在她身后愣了愣,然后快步,靠近,牵上女孩的手。
三人踩着步行长街红白两色的方形地砖,从高高的花圃和坐满行人的公共长椅旁走过,路边有着圣诞树造型的的金属伞架和银色的后先代主义雕塑。地砖湿湿的,刚下过雨,孟鹤紧捏住孟企有些冰凉的手,前后挥了几下,然后松开,手指交扣在一起。
离开步行街,前方是商店、餐馆、酒吧挤挤挨挨的热闹街道,两侧是四到六层楼高的房屋,往远处眺去,英文招牌和红绿灯后面出先了几个哥特式的尖顶,还有一栋建筑上带着一个方形时钟。这边有许多红色砂岩建造的房屋,在连绵的灰色低云下显得更红了些,也更加稳重,与雨后卸除光线滤镜的红叶一样。建筑逐渐稀疏了起来,眼前出先了那座“建反了”的博物馆和大片草坪,“爸,魏姐姐,来。”女孩领着两人绕建筑物走了半圈,来到藏在背后的博物馆正门,进到旋转玻璃门里。
孟鹤穿着深蓝色的丝绒连衣裙,颜色很衬她亮丽的白色皮肤,收腰的连衣裙凸显出她的身体曲线,裙子的领口和袖口都有米白色的花边点缀。她头顶戴着酒红色的郁金香帽,下身是黑色丝袜和亮黑色乐福鞋。
博物馆无需入场费,走进去时,二楼的管风琴向整个场馆宣泄着悠扬流畅、曲调灵动、层次丰富的民族音乐,正像水流一样泻在大理石地砖上,又在高深的隔栅状穹顶反弹着回音,声音与声音互相交织,因时间差变得更加空灵。
三人在馆内慢慢悠悠地逛了整整三个多小时,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欣赏着雕塑、文物、动物标本、绘画等馆藏。
“这是什么?”魏妜环身上穿着孟鹤的白底灰肩冲锋衣,听着讲解员用口音浓重的方言说着一大串英语,指了指橱柜里的石板。
“足迹…化石……”小鹤将讲解员的话简单翻译出来。
魏妜环问:“谁的?”
“鳄鱼,好像。”
魏妜环点点头,仰头看起了一旁的巨角鹿骨架。
“鹤,来这边。”
孟企走到另一展厅的门口,对孟鹤挥了挥手。女孩踏着木地板轻跑过来,抿着嘴朝他笑了一笑,眼前是各色食肉类、灵长类、偶蹄类、啮齿类等等无数动物标本,以及还有些不存在或者已经灭绝生物的假想模型。
“你喜欢看这些啊?”她说。
“我以为你会喜欢呢?”
女孩的身体靠着男人的手臂,下巴停留在他的肩膀上:“第一次来看的时候还是挺激动的。”
“看那个。”孟企指了指前面。
“大熊熊吗?好可爱。”
男人转过头来看她,问:“学习,累吗?”
孟鹤轻轻摇了摇头,她重新留起的长发左右晃了晃:“没那么累。”
等魏妜环走过来,孟鹤半蹲在白色大老虎的模型的前面,两手比着伸爪的手势,张开嘴模仿老虎咆哮起来,逗得妇人咯咯直笑。
“这边!”女孩跑向门外。
穿过门是一个大展厅,上方吊着一架军绿涂装的“喷火LA198”英制战斗机,底下是高大的长颈鹿、大象等动物的模型,与战斗机面朝一个方向迁徙着,看起来像是某种后启示录风格电源里会出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