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凝儿打个酒嗝,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好象那张桌子就是叶小天。
她醉眼朦胧地睨着夏莹莹,心酸地道:「还是他对你最好啊!我……被他骗过,可你没有,他还肯为你决斗,他对你真好……」
夏莹莹俏脸一红,结结巴巴地道:「谁……谁说他对我好啦?我刚认识他时就被他骗了,他装鬼,吓得我发了好几天的高烧……」
夏莹莹把他和叶小天相识的经过说了一遍。
过了半晌,展凝儿突然「噗嗤」
笑了出来。
夏莹莹看看展凝儿,也忍不住笑了。
两个漂亮女人笑得花枝乱颤,笑了半晌,展凝儿突然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道:「这个大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他了!我不要他了,不会为他伤心了!」
夏莹莹瞪起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义愤填膺地道:「对!我也不要他了!他有本事,再去骗一个媳妇好啦!」
房间里静默了好一阵儿,凝儿心想:「我就是不服气!你可以喜欢莹莹,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我究竟比她差在哪儿?现在她不要你了,你还想逃出我的手掌心?美得你!」
夏莹莹嘴里说着漂亮话儿,心里却想:「人家好不容易喜欢了一个男人,哪知二姐居然也喜欢他,幸亏他没喜欢过二姐!唉!真是的,防火防盗不重要,防闺蜜才至关重要啊!」
第二日一大早叶小天就奔了考场,经过昨日花溪之会,叶小天实在不想带上全家招摇了,只带了比较靠谱的华云飞陪他赴试。
乡试比起院试时的规矩又严厉了许多,正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这是读书人鱼跃龙门的关键一步,跃得过去就能改变他和他的家族命运,自然全力以赴。
而对朝廷来说,这也是选士的关键一步,毕竟一旦成为举人就有资格做官,朝廷岂能不予重视?乡试只有一场,但要考三天,这三天吃喝拉撒全都在贡院那一间小小的考室之中,所以考生的各种物品都带得十分齐全,还有人居然带了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考厨子的。
要进入贡院,第一关就是搜检。
经过极其复杂的检查,五分之一的考生折戟沉沙。
贡院大门左边铐着一熘儿被搜出小抄的考生,大门右边则摆着一熘儿桌案,上边陈列着搜出来的那些小抄:烧饼里夹带的字条、蜡烛里卷好的小抄、砚台下微凋的四书五经……幸存下来的考生鱼贯而入,领了号牌,进入自己的号房,准备迎接连续三天的「监禁」。
叶小天看了看自己的号房,小小一间屋子,前门脸儿是完全敞开的,一览无余。
号房里只有一张蜷缩着才能睡下的石床,隔着一尺远就是横在门口的一条石板作为书桌,石板仅有一尺宽。
右手边墙角处有只马桶,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这时候,贡院内巡弋的兵丁络绎不绝,院落四周的竹楼上有兵丁监视内外,还有巡视的吏员像看贼似的盯着每个考生打量。
如此氛围,许多人都紧张起来,有些考生刚坐下就脸色苍白头冒虚汗。
可另有一些学霸型人物,却是越逢考试越兴奋,彷佛即将上战场建功立业的大将军,又或者马上就要掀开盖头、吹熄蜡烛、宽衣解带鏖战通宵的新郎倌,比如徐伯夷……又过了一阵儿,远处响起一通鼓声,试题开始发到一个个号舍,贡院里顿时肃静下来。
叶小天拿起试题展开一看,却是十道墨义,其中五道疏、五道注。
虽然他学的东西杂乱无章,但要他答却也答得出来,只是要说精彩那就未必了。
不管能否考上,叶小天还是全力以赴。
三天时间十道经义,时间充足得很,所以叶小天也不急着动笔,他一边研墨,一边认真地思索起考题来……夏家在贵阳也有一处宅子,比起其他豪门来说并不算大,占地只有不到一百亩。
夏莹莹坐在一架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悠荡着,正跟一旁侍弄花草的母亲说着话儿。
夏莹莹的娘已年过四旬,看起来却还是个刚刚年过三旬的美妇。
不仅因为她保养得好,也是因为天生丽质,能生得出胭脂虎这样的绝代娇娃,那模样又怎么差得了?夏夫人慢悠悠地剪着花枝,对夏莹莹道:「你都听明白了?凝儿姑娘那事或许是个误会,水舞姑娘那事儿或者已是过去,可瑶瑶姑娘呢?她虽然年纪还小,可毕竟名份已定,这件事现在整个贵阳府已是无人不知。你怎么能嫁他,咱们夏家的大小姐还能给人做小不成?」
「娘,你说瑶瑶啊?」
夏莹莹格格地笑起来:「怎么可能嘛?瑶瑶还是个黄毛丫头呢,虽然她一口一个小天哥哥地叫着,可我看小天哥简直是把她当女儿养的。」
夏夫人直起腰来,看了看自己这个没心没肺的女儿,摇摇头道:「她现在小,可用不了几年就长大了啊!到时候你怎么办,给人作小?」
夏莹莹依旧不相信母亲说的话,便顺口道:「做小就做小呗,爹还刚娶了十三姨娘呢。咱们家放火,还不兴人家点灯啊?」
「那不一样!」
刚刚赶来的夏氏父子恰好听见这句话,夏老爹马上说道:「爹纳多少个妾,当家主事的也是你娘一个人,爹最宠的依旧是你娘,那些妾能比得了吗?」
夏老爷子道:「乖孙女儿,叶小天的家境、人品如何,本领怎样,咱们现在还不清楚。与那位瑶瑶姑娘究竟有没有婚约,咱们还不知道。婚姻大事可草率不得,爷爷虽然疼你,可这事儿不能依着你!」
夏莹莹道:「爷爷,你啰哩吧嗦的说了一大堆,和我爱他有什么关系?」
夏老爹抢白道:「怎么能没关系呢?这些事都没弄明白,你就喜欢他,要跟他过一辈子?你这丫头啊,怎么就这么愚蠢!简直愚不可及!气死我了!」
「哈!你说的!这可是你说的!」
夏莹莹指着她爹向她爷爷告状:「爷爷,你听见了喔。你儿子说你娘愚蠢、蠢得愚不可及,你要是不揍他,我就向老祖宗告状说你不孝。」
夏老爷子听了哭笑不得,他母亲达娃和他父亲那段浪漫的爱情故事,夏家上下自然知道,没想到孙女竟然挖了个坑把他爹给埋了:「我这孙女真是聪明啊!咦?我这想什么呢。」
夏老爹气得两眼发直:「这真是我女儿吗?啊?你们说,这真是我的亲生女儿吗?」
夏夫人一听不乐意了:「夏老六,你这是什么话?你给我说清楚!」
乡试终于结束了。
三天三夜,一直困在那斗室之中,吃喝拉撒都不能离开半步,像犯人一般被人不断巡弋监视着,那种滋味儿真是无尽的煎熬。
当叶小天向主考官递上试卷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颇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张知府对我有知遇之恩,受这三天活罪,权当是我报答他的好了。这辈子,我可再也不考试了!」
自认不可能中举的叶小天暗暗想着,毫不留恋地向外走去。
走到大门口时,叶小天和徐伯夷不期而遇。
徐伯夷负手而立,冷笑着等在那里,一脸鄙夷地对叶小天嘲弄道:「想不到居然有人能跟我一起交卷!卷子交得这么快,别是交了白卷吧?」
叶小天看到徐伯夷也是一怔,随即一脸惊讶地迎上去,笑道:「哎呀!原来是徐秀才啊,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