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人物。
蒯鹏懊丧地道:「我让百膳楼的伙计抬着银箱出了酒楼,邢捕头就带着十多个捕快迎上来了。国子监离百膳楼只隔三条街,我一直看着他们,一直到这仓库门口,中途就没停过。」
这时候,有两个杂役抬着一张桌子走过来,那是梨木做成的桌子,两个杂役抬得很吃力。
走到这处仓库门前时,后边那个杂役忍不住叫道:「老牛,抬不动了,歇会儿。」
前边那人便停下脚步,把桌子放下,转身嘲笑道:「这才走了几步啊,又歇?。你这身子,都让你媳妇儿给掏空了吧?。」
叶小天忽然抬起头,异样的眼儿直勾勾地盯着那两个杂役,嘴里喃喃地道:「抬不动,歇一会儿。抬不动,歇一会儿……。」
叶小天突然一回身,冲到蒯鹏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迫不及待地道:「蒯兄,你刚才说,你们出了酒楼之后,一直到这里就没停过?。」
蒯鹏见他情激动,不免有些紧张起来,连忙应道:「不错!。银箱没有离肩,脚下也没停过,怎么了?。」
叶小天松开双手,忽然返身向仓库里跑去,几个人一窝蜂地跟进去。
就见叶小天又掀开银箱,噘着屁股探身进去,然后抽回身子,迎着窗外射进的阳光捻了捻手指,欢喜不禁地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叶小天又冲了出去,等蒯鹏等人追到外边,就见叶小天正在山墙下搬砖。
他蹲在墙根底下,每拿起一块青砖都看得很仔细,然后放在一边,很快就清理出了一块地面,又盯着地面认真地观察起来。
叶小天让人请乐司业过来,乐司业又叫上管库的胥吏,赶到失窃仓库的房山墙处。
叶小天问道:「司业大人,墙下这堆砖头,是谁放在这儿的?。」
问过管库胥吏和众杂役,所有人一脸茫然,谁也没注意过房山墙处啥时候多了一堆砖头。
叶小天终于哈哈大笑起来:「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众人睁大眼睛看着他,叶小天道:「咱们先说这失窃案。窃贼潜进仓库,撬开银箱,想把这么多银子运出国子监,根本不可能。可是……。如果他们只是把一堆砖头从箱子里搬出来,再摞到山墙下,那就容易多了。」
见众人一脸迷惑,叶小天道:「我想,银箱在百膳楼里就已经被人调了包,换成了砖头!。我们一直在想银箱是何时失窃、在哪里失窃、被偷走的银子又是如何运走的,却一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抬银箱的人!。那三箱银子重量惊人,需要四个伙计合力抬起,尚且非常吃力。怎么出了酒楼,他们就变成了一身力,沿途都不用歇歇?。」
汤显祖微笑道:「银箱抬出酒楼后,他们变轻松了,那是在抬银子出酒楼时已经掉了包。」
华云飞道:「既然银子已被调包,他们何必费尽周折再偷一遍砖头?。难道还有另伙贼?。」
汤显祖道:「不!。就是同一伙人!。他们来偷砖头,是因为只要我们打开箱子,发现里边装满砖头,马上就能猜到银子是在百膳楼里已被人调包。因为出了酒楼之后蒯兄特别警觉,又有捕快押运,这一路行来,他们根本没机会再做手脚。」
叶小天道:「没错!。他们先是用砖头换掉真银子,然后再处理掉冒充银子的砖头,从而泯灭证据,栽赃陷害!。我见那两个杂役搬桌子,力气耗尽几度停下歇息,才想到那些伙计抬银箱时就有问题。可是如果银箱是空的,飘飘荡荡的一路抬来,恐怕蒯兄和捕快们早就发现有异了。然而我们在这库房里见到的,却是空箱子,压箱的东西呢?。」
汤显祖道:「贤弟方才再度检查箱子,想必就是为了验证这个问题。」
叶小天道:「不错!。我仔细检查,在箱中发现许多刮痕,在箱角缝里还发现一些砖沫儿。这时我才想到房山头上这堆不起眼的青砖,很可能就是用来压箱的东西。我特意把它们搬开看了看,地面的痕迹也是新的,显然刚刚堆放。而管库的胥吏和杂役们谁也不知这堆青砖的来历,结果自
然呼之欲出了。」
百膳楼外,叶小天几人站在那里。
汤显祖怪地道:「我还是想不通,他们在百膳楼里是怎么调的包呢?。那银箱可一直在我们的视线之内啊。」
叶小天道:「只要能确定问题出在这里就好,至于究竟怎么调的包并不重要,只要我们在酒楼发现了那笔银子!。」
乐司业眉头一皱,道:「他们调包了银子,还能不及时运走?。」
叶小天道:「我赌的就是他们还来不及运走!。自从金陵城涌进大批难民,满街都是巡检捕快,夜里又实行宵禁,他们做贼心虚,敢轻易运银子出去?。何况他们已经抹去了国子监库房里的证据,存有侥幸心理,咱们发现得又早,所以这银子还没运走的可能极大!。」
这时,蒯鹏领着一票锦衣卫,气势汹汹地赶了来……。
蒯鹏因为兴奋,呼吸有些急促,他对叶小天道:「我把人带来了,还顺道儿通知了泓愃、老柳、老乔他们,一会儿他们就到!。你说吧,咱们怎么干?。」
叶小天道:「怎么干?。直接冲进去,搜!。」
「好!。」
这话真是太对蒯鹏的胃口了,他马上对那些锦衣卫小校道:「兄弟们,冲进去,按照我的吩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给我仔细搜。只要搜出贼赃,我请你们吃酒去!。」
那些锦衣校尉也兴奋得很,他们闲极无聊,已经很久没事做了,当即就按着刀,雄赳赳气昂昂地冲进百膳楼。
「你们干什么?。」
一个百膳楼管事沉着脸迎上来,见蒯鹏身着锦衣百户的飞鱼服,便走到他面前,向他拱拱手,不卑不亢地道:「这位大人,你们这么大张旗鼓地上下搜查,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实不相瞒,我们这百膳楼,可是礼部关尚书的产业,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你说什么?。」
蒯鹏目芒一缩,急声道:「你这百膳楼,是礼部关尚书的产业?。」
那管事以为他怕了,微微露出得意之色,轻轻点了点头:「不错!。」
蒯鹏慢慢转向叶小天,眼亮得吓人:「关尚书,是关小坤的爹!。」
叶小天一听这话,猛然明白过来,如果银子是有人在百膳楼里调的包,不管他们用的什么法子,都绝对离不开百膳楼的帮助。
对于酒楼的动机,叶小天等人一直想不明白。
可这百膳楼是关尚书的产业,是关小坤命令百膳楼的人做的配合,那就完全说得通了。
关小坤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凭他狂妄跋扈、不计后果的二世祖性格,也干得出这种事来。
蒯鹏激动得脸都红了,挥舞着绣春刀大吼道:「都愣着干什么,不用理会他们,搜!。给我搜,给我挖地三尺的搜!。」
这百膳楼有四位管事,另一位管事闻讯从后边匆匆走出来,恰好听到先前那位管事向蒯鹏说出这百膳楼的幕后东家是礼部关尚书。
这位管事顿时脸色一变,急忙又退了回去,此人正是当日被关小坤唤去密语过的那个管事。
「你们干什么?。蒯鹏,原来是你到我家酒楼生事!。」
关小坤从后面匆匆走了出来,脸色发青地道:「蒯鹏,你带人到我家酒楼闹事,把客人都惊扰了。这个损失,你赔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