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19
43、民国旧事
花楼里的老鸨对于被爹娘拉来卖的，最喜欢的莫过唐阮这样的小丫
片子，十一二岁的年纪卖进来，价格也贱，但却是懵懵懂懂最好调教。
早年爹娘都是些过不下子的。拉扯着一大家子，挨打受饿是家常便饭，没过几天好子，来了花楼拿几件齐整衣裳，给几块糕儿果儿的就不哭不闹了，初几年放到其他份儿大的姑娘房里当丫使唤，待过了十六七岁开了苞
了瓜就挂了牌正式开始卖。
小丫看着的记着的都是红牌姑娘吃香喝辣的风光一面，自然也趋之若鹜，难处理的那些十七八岁正是有倔劲儿的落魄户家卖来的小姐，识得几个字，便清高的紧，迫着接客便寻死觅活，往往还没赚到钱便折了命。
老鸨和楼里
了行的姑娘最讨厌这些生了小姐命的丫，唐阮以前也是小户
家的小姐，上过私塾，习得字，后来爹爹染了大烟瘾，在把家产挥霍一空后一命呜呼，娘不久也跟着去了，族里将家产分尽，为了面子上好看，便只留了她弟弟这个唯一的男丁，便把她给牙子，牙子又将她转手卖去花楼。
初桃来的比她早，八岁就被卖到了花楼里，小孩子心
未消，一看到来了个年龄相仿的，便很是亲热。
初桃提醒她不要寻死觅活忤逆，也不要去表现的像念过书的样子，花楼学沪上做派，念过书不反抗的小丫会被早早送去调教成似书寓先生【1】般的，反抗的多多是被
手【1】折磨着折了命去。
又说给姑娘们做使唤丫虽然辛苦，但盯的松，更有机会逃了去。
初桃的确和楼里其他的小丫不一样。
于是唐阮便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在花楼里熬过一岁又一岁。
沉默的，低艾的，谨小慎微的在忍耐中活着。
看着再后来进来的姑娘，不再只是被卖进来，而是有自愿进来卖的愈来愈多……也并没有寻到机会逃去，也不知道逃出去会不会又进来……
她问初桃是不是外面世道
的很，初桃翻了个白眼说怎么可能，花楼里的老爷主顾们越来越多，花样也越来越多，撒钱撒的豪的爷那么多，世道怎么可能……
每回她服侍的姑娘在客面前受了气，回来见她一副苦丧脸，更加变了法儿的拿她撒气，折辱打骂再正常不过。
来楼里男在她眼里都是恐怖过豺狼的，跟着姑娘去庙里上香她从来都是虔诚的，从来没有佛会真的拯救她。
可那天姑娘被厉鬼附了身，狰狞着脸要掐死她时却被那位道长却突然出现将她护在身后，为了救她受了伤，这种经历是她从来不曾有过的……
拖着在腊月寒天的柴房里劳作一天冻的发僵的身体回了房，她小心翼翼的推门却还是因为冻僵而不太灵活的动作发出巨大响声。
随着门完全掖开的一道缝，一道冰冷寒戾的视线向她刺来，她抬眼，发现“赵子龙”醒来了，正靠坐在床上满眼警惕地打量着自己。
男的眼冰冷上下扫过她，她小鹿般黑亮闪烁的眸一点点熄下去，鼓起勇气眼怯怯的偷看了对方一眼，对方却仍是凛冽至极的眼，有些被吓到，便慢慢垂下了。
耳边发丝随着她越来越低的垂在她颊边，痒痒的，可她仍不敢去捋，像极了在姑娘身边服侍时瑟瑟缩缩模样。
“你是谁?带本座到这儿有何目的!”男开
，声音厉然。
“我想……我想帮你把伤……把伤弄好……”唐阮被男吓到，声音断断续续，细若蚊蚋。
男显然没听清，以为她不想说，冷笑一声，
“不说便罢，本座自己查。”
一把掀开被子，挣扎着欲从床上起来，却不想扯开伤，闷哼出声。
唐阮听到他的声音，赶紧冲上去扶住他坐回床上，男因为伤而跌坐在床上十分恼火，毫不领
的甩开她的手，冷瞥她一眼，“不要碰本座!”
唐阮被他凶得悻悻收回手，眼水光微闪的瞬间却被她憋回去，垂眸扯着衣袖，嗫喏着说，“那在城隍庙……你救了我……受了伤……我带你回来治伤的……”
“你不要动……伤会裂的……”
“你好好休息罢……讨厌我的话……我出去便是……”说罢不见男回答，便垂着退了出去。
唐阮缩着身子靠在门外，一直等到斜月西垂，才悄悄从了
的窗户纸里借着月光看到男似乎已经睡下，才悄悄蹑手蹑脚进了门。
被子只有一床，还好她有一件楼里其他姑娘给的旧披袄，便找来披在身上，趴在那张旧的失去本色的八仙桌上睡去。
这时，男转过身，眼里的冷意淡下几分，目光凝在早已沉梦中的少
因为寒冷微微颤抖的身体上。
皱着眉，在黑暗里静静打量着她，良久，良久……
……
【1】书寓先生:可理解为高级
【2】手:看管的打手
宁做太平犬，不做世，怎么说，民国没那么
漫，对于底层来说，那真的是段苦难的子
44、旧梦哀
初桃挨打了。
寒天腊月被关在柴房里躺着，唐阮偷偷去看过，明明身上没有血印创伤，然而脸色却白惨惨的无比吓，嘴角流着血，躺在柴
里一动不动，半死不活的样子，唐阮偷偷带来白粥喂她喝，然而她一也喝不下去，全部又从嘴里流出来，却是
红色的。
唐阮知道那是老鸨叫故意打出来的内伤，初桃如今十四五的年纪，早已抽条成朵俏丽的山桃花骨朵儿，还没有没有开放便有很多暗中窥伺着准备掐来捏开花苞来。
老鸨自然不会白白暗受这笔损失伤了那张皮相来，可还是下手太重了。
初桃侍候的那位姑娘有个熟客，喝醉了酒不知怎的多瞟了她几眼，开了几句玩笑问她是不是雏儿，是的话就买了她送他朋友掌掌眼。
哪知这话被姑娘听了去，认为是那个熟客看上她了，恨她吃里扒外，污蔑初桃偷她的东西，闹子不好好接客，迫着老鸨现了家法教训她。
于是便成了这副模样。
吃了几贴不知哪的郎中胡开的药也不见好，不知撑不撑的过去。
唐阮看了她也不敢多逗留，她也有主要侍候。
姑娘自从被厉鬼附身之后儿一直不大好，常常莫名其妙便来了气和其他姑娘撒气较劲，如此唐阮更不敢表露什么，想起初桃的状况，心里苦得发涩鼻腔酸得发困也不敢出一声气。
等姑娘歇了，她被准了回去，又看了一眼初桃，已经是志不清了，快断了气似的，她怎么叫也不应。
最后才失魂落魄孤魂似的游
回自己房里。
关上房门的那刻像是被抽了骨，单薄的纸片儿似的身子贴着门滑下去。
鬼影似的缩成一团，在哭。
窸窸窣窣，仍是不敢放出声的，闷闷的憋着气的哭腔，在黑夜里，隐隐约约像水鬼身上滴滴答答落不尽的涝水，湿湿冷冷，黏在耳畔，幽幽地，甩也甩不掉。
阎荆看着门便缩着的一团细小的身影，沉默的看着，眼里罕见没有了层薄冰。
那天之后，两再没有过多余的对话，少的眼总是躲闪着，偶尔他能感受到一丝烁烁的目光，只是瞥过眼，总瞧见的是垂着眸和微闪的睫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