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小可听说这仇池国地界上近年来多有匪盗出没,不知可有此事?”
“尊驾说的这事,可真是让人头疼。事情是这样的,这仇池国多山,自古就是汉人与氐羌混居之处,后来鲜卑人慕容吐谷浑率军到此,就在这里统治了羌人,形成吐谷浑部。不知尊驾可知道当年的西凉大乱否?这伙匪盗就是乱军残余,后来逃进大山,又与吐谷浑勾结做了匪徒。国主已多次派兵去讨伐,苦于山中易守难攻,始终没有战果。周围几个县都深受其害,云雾村好好的地方,也被打劫了好多次,你说头疼不头疼。”
“原来如此,看来得好好想个办法解决才行。”
当夜,众人便在鲍家安寝。次日一早,刚吃过早饭,就听外面人声沸腾。诸人即按事先准备,以鲍照领头迎出,令晖端坐席上,檀羽和陶贞宝一左一右护着她。不多时,便见一个身着袈裟的大和尚率一群僧人走了进来。
哪知诸人都担心过头了。那昙无谶大和尚一进门就笑容可掬地对令晖道:“昨日鄙寺弟子真长冲撞女施主之事,实在令老衲羞愧不已,故此今日登门拜访,望乞施主见谅。”说罢便双手合什,宣了一句佛号。
令晖在席中回道:“区区小事,怎劳大和尚屈尊亲临寒舍,小女愧不敢当。”
昙无谶随即又道:“那惹事的真长,老衲已按门规将其罚去面壁一月,女施主可以放心了。”
令晖闻言,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处罚如此之严,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回头看了一眼檀羽。檀羽在她耳边道:“安然受之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令晖点点头,以微笑作答。
昙无谶又道:“老衲此番来,除了赔罪,还想邀请女施主在方便时上我们紫柏山一游。听说施主爱好诗文,相信紫柏山的风景也能带给施主无限的诗兴。”
令晖道:“承蒙大和尚相邀。只是小女腿上有疾,难以远行,所以……”
昙无谶道:“施主有所不知,紫柏山的山道历年皆有修缮,十分平整,施主乘滑竿上下,非常便捷。”
令晖犹豫了一下,方道:“那好吧,容小女好好准备一下,届时再来山中叨扰。”
昙无谶又合什道:“善哉,那就恭候施主了。老衲这就告辞。”说罢便领众僧离去。
诸人这才松了口气。林儿道:“还以为是来挑战的呢,没想到老和尚这么和蔼,比昨天那个让人生气的小厮好多了。”
陶贞宝道:“就是啊,紫柏山的方丈,想来也是远近闻名的宗师大德,却屈尊前来邀请女公子,真是了不起啊。”
林儿道:“会不会是因为他觉得紫柏山与圣水院不好直接冲突,所以才亲自前来。阿兄,你怎么想?阿兄,你怎么了?”原来此时檀羽脸上并无笑容,而是陷入了沉思。
听林儿相问,檀羽道:“昙无谶方丈这样和蔼,那为何他手下的弟子却要去冲撞诗会?如果此事只是那真长个人的行为,昙无谶方丈也不至于亲自来道歉。所以,这起冲突背后,恐怕还有更多的故事。”
林儿一听,便抱怨道:“哎呀,本来以为很简单的事,被阿兄一说,又变得好复杂。为什么事情总是这样,真是烦人。”
檀羽无奈地摇摇头,“是啊,每个人都为了个人之利在行动,我们从旁人的眼光去看,自然就觉得复杂无比。算了,不去想了,既然紫柏山不是来闹事的,我的使命也算完成了。你们先聊吧,我想去河滩上坐坐。”说罢他便沿地道径直往河滩去了。
檀羽坐到河滩上,看着嘉陵江上过往的船只,心中许多感慨便涌了上来。
正此时,陶贞宝悄悄走过来坐到檀羽身边,轻声问道:“想什么呢?”
檀羽道:“此次从赵郡出发,一路过来,儒道佛三家都见齐了,你方唱罢我登场,真是好生热闹。可你看这大千世界,究竟哪一家能主宰它呢?”
“自古以来,百家争鸣,谁也主宰不了这个天下,不管哪家得胜,天地都如常地运行。”
“不错。依我看,如今的世道与孟荀之世何其相似。儒道佛三家的学问都可说是天地的一部分,不管哪一家都割舍不掉。我虽然已经读了一些书,可于这天下的见识,仍然浅薄得很。要想完成治愈崩坏人心的任务,自问并没有绝对的信心。即便是襄助苻县令镇守一方,我也不敢说有把握。所以为学之人,就必须在融通诸法之后,再慢慢去实践这些思想。而我,就要做这样一个践行者!”
陶贞宝揖道:“自魏晋以来,清谈盛行,如王夷甫之流能说会道之人甚众。可是,又有几人能做到学以致用?檀兄愿意做这样一个人,实在令小弟佩服之至。”
檀羽也是一笑,轻轻地点点头。
陶贞宝却又犹豫起来:“我听师姊说,虽然鲍女公子请了陈公子帮我们寻找两个僧人,可我们还是要自己去太白山调查,所以小弟有一事想求檀兄。”
檀羽笑道:“想让我帮你劝劝女公子,让她与我们一道去太白山?”
陶贞宝闻言,脸“刷”地红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檀羽道:“你对女公子的情意大家都看出来了。她虽身有残疾,但意志弥坚,加上那灿烂的微笑,天下最美的女子,莫过于此了。”
他沉吟片刻,又道:“要请动女公子,我倒帮不上什么忙,你应该去求你师姊。”说着在陶贞宝耳边低语几句。陶贞宝听后大喜,一溜烟跑了回去。
过了一阵,兰英又来到河滩上。檀羽见她来,便问:“她们都准备好了?”兰英笑道:“我就知道又是羽弟你安排的。”檀羽也是一笑:“走吧。”
两人回至正堂,便见堂上已备好香案、刀头等物,林儿与令晖一站一坐在那香案之前。
见檀羽到了,陶贞宝在旁说道:“开始吧?”林儿便依言跪了下去,令晖不能跪,躬身为拜。
林儿口中念道:“皇天在上,后土为凭。我檀林今日与鲍令晖桃园结义,从今后就是好姊妹了,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同生死、共患难,一生不离不弃。”
令晖听她这祝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照着念了。于是两人恭恭敬敬拜了八拜。
林儿兴奋地起身拉住令晖的手,叫了声:“阿姊。”
令晖微微一笑,也回了句:“小妹。”
林儿调皮地道:“阿姊,以后我们就要一起走南闯北同游天下了哦。”
令晖笑道:“我知道,小妹是想让我与你们一道去太白山。我答应你,随你们去。”
林儿道:“哎呀,阿姊跟我阿兄一样可怕,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们。师弟,你这点小聪明还是不行的。”
陶贞宝道:“我这智谋哪有那能耐,这计策也是檀兄替我想的。”
众人都向檀羽看去。檀羽笑对令晖道:“此计虽不光明正大,但用心是坦诚的。鲍小姑,欢迎住进行屋,和我们一起未来的旅程。”
令晖道:“小女只愿不给你们拖后腿就好了。”
林儿道:“阿姊这样的才女,有你在,我们以后只会更有趣呢。阿姊此行,婢子仆人都不用带,我和阿嫂就可以照顾阿姊的行止了。”
令晖笑着点了点头,又道:“其实,之所以答应你们,也是因为这几天我本来就想去太白山的。天火仪式下个月就要举行,正好过去观礼。”林儿道:“天火仪式?就是昨天陈公子说的那个?”令晖道:“是的。不过具体日子还得看天火之在哪一天降临。”林儿道:“天火之,那是什么啊?”令晖道:“其实不是啦,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