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拿着康迅借给她的那把伞,来到他的房门
。『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gmail.com 』她轻轻敲了几下,没
应声,门却开了一条缝隙,原来门是虚掩着的。她推开门,房间里没
。她疑心自己走错了,但马上看见了一面墙壁一样大的压膜画儿,辽阔的绿色牧场,羊群还在远处,但看得出正朝这儿走过来。绿色的画面让房间充满生机,安使劲嗅嗅,并没有
原的味道。
她把伞放在身旁的一个杂品架上,并没有再向前迈一步。她站在门
,好像这就不算擅自闯
别
的房间。她环视了一下房间的陈设,巨幅牧场画下面是一个单
床垫。对面是在中国任何一个廉价家具市场都可以买到的那种三屉办公桌。桌子的右角上有一只体积很小的打字机,此外是一些别的文具,桌面上东西不多,也不凌
。桌子旁边是一个木
简易书架,也有一些中文书。书架上面是一个小提琴盒子。地上铺着
编地毯,窗户敞开着,房间里没什么特别的味道,也许是因为窗户总是开着的。安想,这陈设无法让
相信主
曾经在监狱呆过那么久。
安离开康迅的房间,将门用力带紧。她走近楼梯时,发现给她信的金发姑娘正倚在楼梯对面的墙上吸烟。安笑着跟她打个招呼。
“你好,老师,夏娃叫珍妮。”她主动介绍自己。“夏娃能跟你谈几分钟么?”她转而又用英语说。
“当然。”安说。
珍妮左右看看,问安可不可以去她的房间,她的房间现在没
。安来到珍妮房间,发现是两个
合住。珍妮说,“莫里斯是外教,应该住对面的楼,但他喜欢住这儿。”安听她这么说,知道她看见自己进康迅房间了。
“康迅去哪儿了?”安直截了当地问,她觉得这样好些。
“是的,他没去上课,可夏娃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今天上午他肯定没课。”珍妮的英语没有明显的
音。“他给你的信上没说他去哪儿了?”珍妮又问。龙腾小说 ltxsba@gmail.com
安觉得这样的问话有些不友好,便说,“信跟他去哪儿没关系。”
珍妮又点着一支烟,没再说什么。安有些发烦,珍妮请她来难道只是为了观赏沉默?!“有事么?”她问时尽量把语气放平。
“您想如何回答他的信?”珍妮问。
“你知道这信?”
“夏娃早就知道,从他离开康妮那天起,夏娃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的学生或是他的老师,或者大街上碰到的一个
,反正会有一个
。”
“怎么样?”
“他
上了。”
“你认识康迅很久了?”
“对,在大学时就认识了。”
“你很了解他么?”
“不。”珍妮看一眼安说。
“夏娃对他也不太了解。”
“除了他去过监狱?”
“对,他跟夏娃说过这个。”
“对,他跟谁都说,好像这是了不起的事。”
“也许这不该受到责备。”
“也许,但他在炫耀。”
“炫耀进过监狱?”
“这是他的特点。”
“你到底想告诉夏娃什么?”
“别让他伤害你,这样,你也就不能伤害他。”
“他为什么要伤害夏娃?”
“因为他
上你了。”
“夏娃不懂。”安说得很认真。
“夏娃也不懂,但夏娃凭感觉就能知道,他总是从那些
他的
那儿逃开,康妮就是例子,最终呢?他
上的
也会像他一样离开的。这就是他的命运。”
安没说什么,心里她对珍妮的不适感已经消失了。她觉得这个坦诚的姑娘也
上康迅了,她不忍心看到任何
伤害他。安很感动,刚才还主宰着她的迷
,这会儿逐渐散开些。她不想再呆下去。临告别时,珍妮嘱咐安,不要对康迅提起她们见面的事。安认真地答应了。她没有想到,这个比她小七 岁的珍妮,在这一切都平息之后,竟然成了她最信赖的朋友。她离开中国以后,安的生活突然变得沉重,因为她不愿对另外任何一个
倾吐往事。而那些“往事”现在正在发生着。
安走进森林公园,魔法好像随便飘来的一阵风,一瞬间便让安有了那么强烈的直感:康迅也在这里。安站在公园空场上,面对两条分开的路,她没了主意。向右的路是她回家的捷径;向左可通过一个十分幽径,有许多古柏的区段,
们常常习惯叫这里保护区,因为那些古柏是被保护的珍稀树种,按照习惯,她要走右边的路;按照心
,她不知所措。她想走右边的路会错过康迅的。这想法不管从何而来,出现在她脑海时,首先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原来自己是希望见到康迅的。
她并不急于回家,但她选择了向右的回家捷径。她走得很慢。这时,她意识到自己该考虑一下怎样回答这封信。拒绝是肯定的,但怎样拒绝才不至于使康迅受到伤害呢?已经有零星的叶子提早离开了枝杈,落在地面上。安踩上一片这样的落叶,心里一阵难过。没有任何可能,让她的拒绝不伤害康迅。但她不能接受这份感
,她想,这是不言而喻的,她是母亲,是妻子。她甚至没去想为什么不能,不能就是不能。这听上去一点也没道理的理由,在安身体像一种永远发生效用的抗体,自动拒绝着婚外恋
。有这样抗体的已婚
,绝不止安一个,可以成百万成千万地列成有气势的方阵,和时代一起向前。
她又从皮包里掏出那封信,她想现在再看一次。如果她拒绝,这封信迟早是要还给康迅的。她找到一个空着的长椅,背对道路,面前是一片灌木丛,随时都有可能,从灌木丛中走出几对
侣。她又把信放回皮包,并不是因为怕
撞见她偷偷躲在这儿看
书。她已经泪水涟涟了,心底里一个那么强烈的声音撞击着她。她喜欢这个给她写信的
,尽管他是个外国
。她把
仰向蓝天,天空被树木分割着。她像被
错怪的孩子,感到委屈。她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刻薄地对待自己?当然不要接受这份
感,但是可以一个
暗自里想想,海明威不是说过,想想也是很好的。如果她一个
坐在森林公园的长椅上,想想她喜欢的另一个男
,会妨碍丈夫、
儿,以及由他们共同组成的家庭么?她的回答是否定的,既然不会,为什么不打开感觉的闸门,让自己明白,喜欢他什么。也许这样,才能更有效地拒绝。
她闭上眼睛,把
靠到椅背上,双手抱着皮包,康迅的微笑马上浮现在她的脑海。他的微笑给
一种暖融融的感觉,也许她最初的喜欢就是从他的微笑开始的。他的眼睛,噢,不,她宁愿先越过眼睛,因为它们是蓝色的。他的鼻子算不算希腊似的?也许他祖上有希腊血统,他的鼻子直直地向下,正面你无法看见鼻孔,很完美,是么?对,是的,鼻廓也不是很大。他的嘴,薄唇阔嘴,很适合抿嘴微笑。他的
发是褐色的,他不十分高大,一米七十八?差不多。他体魄健壮,什么
都会相信他有力量,发大水,他会把困在树上的老太太抢到船上;地震时,他会背上三个孩子逃离危险地段;在街上遇到坏
,他不会因为胆怯而绕开。他很善良,认识他不需要太久,便可以发现这一点。她想起他们在教室里
谈的时候,她能感到他散发着的东西,它像一种场,让她觉得温暖和安全。无论他们谈论的话题是什么,在这个场内,误解变得很难,领会对方又是那么轻而易举。她第一次不担心自己在一个男
面前说错了什么,即使说错了,好像也没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