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也没有可以纪念的记忆点,大多内容都是成批复制的日子,相似的工作内容、工作时间,枯燥的休假中只有吃饭、睡觉和仅需动动手指的娱乐活动,连玩游戏都获得不了乐趣,把自己弄得像游戏厂商聘到虚拟世界的打工仔,沉浸在最简单的物质满足里直到透支对曾经喜欢的每一件事物的新鲜感,被各种真真假假的信息包裹、轰炸甚至利用就是认知世界的主要方式
——这样的安排,真的会让他觉得开心吗?
“……如果,你当初去考研,是不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愣了一瞬,情茫然,似乎在思考自己是否错失了什么,随即,他连忙摆了摆手:
“不,还是算了,给我念再多书也不见得好,而且我那时候不是急着经济独立嘛。”
“……”
的确,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事,他不必尽快经济独立,脱离父母的支持。他还可以继续当父母的孩子,过渡期还能依靠家庭,不用为父母的经济付出感到过于羞耻、焦虑。
见我不说话,许穆玖也低头陷入缄默。忽而,他想到了什么,连忙向我确认道:
“……你不会嫌弃我,不会离开的,是吗?”
像一只失去骨架、摇摇欲坠的风筝。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
现在我和他之间最棘手的问题,或许不是血缘。
血缘是我们之间第一道牢不可破的契约,我们是这道契约的受益者,也一直执着于建立更多契约,以获得安全感。
如今,我们正在某道契约里渐渐窒息。
我没有立马接下他的话。他固执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许穆玖,你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你‘沉没的成本’?”
“什……!”他拧眉道,“你居然觉得我只是在意‘成本’?你把我和你自己当什么了?”
“……”
我很难在思考我和别人之间的关系时完全摆脱“交易”这个概念,即使对方是我的亲属。说起来,这种思维模式好像也是受许穆玖的影响。
他曾经不是就是这么对待爸妈的吗?
那他现在在回避什么?
还是说,他的“道德感”和“人情味”在此刻突然迹般地回归了吗?这未免太可笑了。
“如果你有哪怕一秒钟是这么想的也算,”我把语气放得很轻松,“难道你不敢开口承认吗?直说好了,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不会把你怎么样。”
如果我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我就会满意了吗?
恐怕我会感到气恼和悲伤。
可我并不想听他说出好听的谎话,因为相信了那些话的我是蠢蛋,而不相信我会痛苦。
我记得我和许穆玖,或者应该说是和我哥哥,我们之间应该是有过不计算付出和回报的日子的。那是多久之前了?大概是很幼稚的年纪吧?
“你要是再问,我就不跟你讲话了。”
我有点恍惚,而后点头道:
“嗯,不问就不问吧。”
那是一次不愉快的谈话,也不是那段时间唯一一次不愉快的谈话。
之后,我在益城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和房子,迅速定下搬家的日期,打算在益城长住。
我得救救我自己。
老天啊,我还年轻,我可不想烂在这儿。
这种和他撇清关系的日子被我命名为“光荣的逃避”。
我明白许穆玖急于找工作糊口、对生活的热情逐渐被磨灭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我不能对他不管不顾,但之后的发展不能全赖我,我自己也需要空间调整状态,何况目前我无法对他有正面的影响。
临走前,我抱住他以示笼络感情,心里想的却是:
我不在你身边,以后别再拿我当借口继续和你那份糟糕的工作和生活互相糊弄。
我原以为这次告别会以较为平和的氛围收尾,殊不知许穆玖在得到我的许诺之后仍旧不死心地问我:
“为什么要变‘好’呢?如果我一直都没有进步,你会一直等我吗?”
这可真是个冒险的问题。
要知道,我所遵循的“正确”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同时,这种情况也不会被我现在所处的环境认可。我不想和他分开,也不想“错误”地和他在一起,所以他最好不要有寻求退路的念头。
“已经有不止一个人对我说过……我有个拿不出手的低质量男朋友,他聒噪、无能、带不来任何助力,在浪费我的人生。”
好自为之吧。
我用贬低他自尊的话语威胁了他。
该死,似乎说得过头了。
一想到道歉的话,嘴巴就跟被黏住了一样。
“我不会分手,我保证过。”
我几乎不带情绪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承诺,就像把什么证件拍到了他的胸口上。
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他立即分开了我们的拥抱。想到刚才那句威胁,他用怨怼的眼盯着我,红晕从耳朵烧到了眼尾,表情比以前分手的时候还要夸张。
他大概宁愿分手,也不想顶着我的恋人这个身份、接下这句评价吧。
他愤怒地问我为什么不在那些人面前为他辩护。
这就不得不提到我苦苦追寻的“认同”了。我的朋友们如果看见我这么着急维护他,肯定会以为我谈恋爱谈疯了。
好在他还有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意识,因为我是不会冒险替他辩护的,沉默是我能做到的最合适的举动。
而且他敢说这完全不是事实吗?如果他觉得这就是无稽之谈,恐怕他的反应也不会是如此了。
“我以为……我们才是一伙的。”
我们是吗?
看着我们中间被他分开的距离,我心底弥漫起酸涩的歉意。
我好像和谁都不是一伙的,我只想保全我自己。
若是在以前、小时候,我一定会在歉意出现的第一秒就冲过去重新抱住他、贴着他,笃定地告诉他,我的哥哥是最好的,永远是我最喜欢的人。幼小的年纪可以成为我选择冲动、偏心的工具。
现在,我走上前,抬起手试图扯住他的胳膊,他因为赌气而躲开,我便作罢了。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做派。
怀念以前吗?可现在的我才是倾注了心血以后、变得更加独立更加优秀的我。我就要去属于我的、更远的地方了。
其实,没有谁真的离不开谁,这辈子也不是非得去爱一个人才算完整,对吧?
离开的路上,我一直在给自己打气。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我做得很好,很潇洒,很果断,很冷漠。我这么对自己肯定道。
倘若因为我的冷漠态度,我和许穆玖到这里就结束了,我是不是该高兴?是不是要去昭告所有知道内情的人,然后获得他们的认同?他们会夸我知错就改吗?那样我就得偿所愿了,是不是?
还是算了。
【为自己思考试试看呢?也许独自生活会给你带来想要的收获】
思来想去,我怀着别扭的心情,用较为温和的口吻给许穆玖发去了一条突兀的消息。
过了很长时间,他发来回复:
【如果我学好了新的技能,我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