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地看着李唯。
他一向视金钱如数字,从未较过真,尤其是在这样的细节上。只是柳管家虽有中饱私囊的嫌疑,但到底是老宅的,还要看老先生和老太太的意思。
“柳静差事太多,忙这个忙那个,一时算错了账,让她补上就好了,小唯,水至清则无鱼,算了吧……”
老太太心知肚明,却因体谅柳管家过往的忠心,和起了稀泥。
“……既然差事太多,少做两件就好了,先别当管家了,去财务那里学学怎么算账吧。”
老太太还没把话说完,就被李唯借力打力地噎了回去。柳管家没有答应,只看着老太太,大约在等她老家再求一求
——财务是清水衙门,可比管家难过多了。
可惜老太太还未再开,李唯就把柳管家的退路彻底堵上了:
“……不愿意去吗?看来李家是用不起你了,桦姨,跟柳叔说一声,从明天起就放柳静出去做事吧。”
身为世家的家仆,世代服侍主的同时,也享受着主
权势的庇佑。李唯看似一句轻描淡写的“放出去做事”,实在是掀翻了柳家在李家积攒了几辈子的体面。
柳管家的脸涨的通红,她咬着唇,浑身都在发颤,佣们识趣地低下了
。老太太轻咳了一声,似乎有些尴尬。
“你这孩子……”
我刚抬起胳膊肘,轻戳了戳李唯,就见老太太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道,
“听说上午柳静说错了话,得罪了郁西……郁西,柳静不过一个下,你何必跟她计较呢?”
我立刻收起了胳膊肘。
我就说在李家我是当不了好的。本来想劝李唯息事宁
,让老宅自己处理,好给他母亲留点面子,结果老太太反手就把这
挑拨母子关系的大锅扣在了我
上。
就……行吧。
我就多余管你们家的事。
我当然不敢在小瑾和小瑜的面前辩白我出轨的事,老太太也是吃定了这一点,才把我拖进来吃这个哑亏。
所以说有郁西就怪郁西,没有郁西就怪没有郁西——比起母子冲突,还是婆媳矛盾更让大家喜闻乐见哈。
“还有这样的事吗?”
我看向了李唯。眸色晦暗,这是他发作前的预兆。
我出轨并不是光彩的事,老太太围西救静,其实也是在李唯的雷区上蹦了个老年迪斯科。
“没有。”
“有。”
正当我背起小黑锅准备饰太平时(请轻
,毕竟
家是亲母子,我这个时候要是火上浇油就等着被秋后算账吧),桦姨的声音却与我同步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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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老太太的笑容凝住,显然她也没想到桦姨会横一脚。她蹙起眉尖,听桦姨一字不漏地复述着上午的经过。
“李瑾,是这样吗?”
李唯跳过了我,直接问向旁边正襟危坐的小瑾。
小瑾点了点。
“小唯,柳静她……”
老太太本想替柳管家再辩解两句,却被李唯打断了:
“母亲听到她说的话了吗?”
他的语气很冷,仿佛面前坐着的不是李家二老,而是他在保密局的下属们。
“还是——”
老太太的眼里掠过一丝慌。
我想李唯大约从未与她较真过——就像我曾无数次经历过的那样,此刻的她也感受到了上位者的绝对威压。
“这些话原本就是……母亲授意她说的呢?”
我咽了唾沫。
李唯的话多少有点诛心,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一直沉默的老先生呵斥道:
“李唯,你在忤逆你母亲吗!”
桦姨低声吩咐了几句,命带走了小瑾和小瑜。
我安下心来。
“父亲也默许母亲这么做了,是吗?我们不是约定好了,不再重提旧事了吗?”
“你!”
不得不说,保密局的有罪推定法在最短时间内发挥了作用——这是一种要求对方自证的逻辑。
老先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李唯没有与他争吵,而是派叫来了骊园和老宅的全部家仆。
晚餐不欢而散。
李家的家仆站满了正厅。老先生满面愠色,老太太则用手帕抹起了眼泪。也许是从小在孤儿院的缘故,我很害怕与家里对立。我看着李唯,心里忐忑不安。
“李家的规矩,不说主家的闲话,不管主
家的闲事,可现在看来,这规矩早就是一张废纸了。”
众都默默低下了
。
“从前夫身体不好,母亲代为管家,母亲宽厚,却纵的许多
忘了规矩,说三道四,搬弄是非——今天我把柳静放出去做事,以后如果还有挑唆生事的,就连带着家里
一起放出去吧。”
李唯的话音刚落,老先生就狠狠地敲了敲手杖,随后站起身,也不回地携老太太离开了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