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们隔着风雪,在阶上遥遥相拜,随即不约而同地解下身上的斗篷,彳亍着朝宫门走去。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大,纷纷扬扬,守门的禁卫军惊讶地看着这一群臣子走上宫道,多是耄耋之年,三品以上的大臣,每一个在朝堂上都是顶梁之柱,清一色的朱红官袍在一片白茫茫中,显得格外注目与震撼。
“诸位大,你们这是……”
风雪下,雪落肩,太傅拱手清朗笑道:“我等死谏,不必相拦。”
“咚——咚——”
晨钟被一下下撞响,数十臣子来到殿门前,在风中静静站着,随即吱呀一声,厚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风雪呼啸着灌其中,扑灭炭火。
秦见祀身披狐裘走了出来,青玉冠发,凤眼微眯。
“诸位大,是要
宫吗?”
“臣等岂敢,”太傅率先掀袍,颤巍跪了下去,朗声道,“臣等是来求见陛下。”
随即是一个接一个大臣,俯身跪了下去,“臣等,求见陛下——”
“臣等,求见陛下!”
清一色的朱红官袍皆都俯身跪下,一排排挨着在风雪之中,除此句外再无别的多言,便是以此施压摄政王,得摄政王释放陛下。
“你们好大的胆子!”秦见祀长袖一挥。“来,全部拿下!”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伴着盔甲撞击声传来,楚非率着禁卫军赶到了,随即禁卫军一排站开,环绕着守住整座宫殿。
秦见祀的脸色恰到好处地微微一变。太傅接着朗声喊道:“臣等求见陛下!”
“求见陛下!”
然而谁也不知大殿之中,贺子裕坐在床榻中静静听着那一声声呼求,扬起唇角。这是他们亲所求,求他亲政,求他君临天下。即便只是为了他能掌权取消新政。
但既是你们所求,朕便应允。
镣铐解开了,锁链凌挂在床间,他站了起来。
云袜翘履,蔽领中单衣,旋子黄衫,层层件件,站在门
的秦见祀别过
来,看见贺子裕一身玄衣冕服缓缓走出来,冕冠垂下的冕旒微微晃着。
光暗线间视线错而过,一切尽都在不言而喻之中。
他让了几步退开来,拱手作揖。“微臣,恭迎陛下。”
众臣都抬起来,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从黑暗里一步步走出,袍裾迈过门槛,贺子裕走了出来,睥睨向宫门前俯身跪拜着的数十臣子。
一切像是早有准备,贺子裕垂眸看着雪中的那一片朱红身影,唇角划开笑意。
“众卿,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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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将此事载史册之中,名为紫宸宫变。都说武德宗自此亲政,带起末
王朝的余晖,不过都是后话了。
而此刻冥冥大殿之中,烛火未燃,带着点昏暗。
秦见祀平静地半跪在贺子裕脚前,还是那般风华与贵不可言。他抬起来间,漆黑的瞳孔中涌动着浓烈的墨色,嗓音低沉间带着些许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