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五脏欲裂,口里才哀哀的哼叫了几声,一只芒鞋就踏在他脸
上。
玄奘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一双眼眸清冷无比。
胜航的肥脸上粘满泥土血水,嘴里淌着血沫,只觉连气也透不过来,双手爬
在地上死命挣扎,然而踏在脸上的那只芒鞋如同大山般沉重,哪里能挣动分毫。
这等变故忽然之致,松荫下的众僧一时都呆住了。
就在此时,听得两声怒喝,有两人越过众僧,向玄奘猛扑了过去。
这两人神情愤怒,作灰衣勒发装扮,乃是胜航随行的行者。
原来,这胜航存了在辩经中大出风头,折辱金山寺一番的念头,特地带了两
名行者来护身。这两名行者不是一般的出身,一名乃是在军中斗殴打伤了上司的
出逃军士,另一名是犯了事逃亡的惯匪,两人皆是精通拳脚、孔武有力之辈,犯
事後一直托庇於胜航的寺庙,做了带发修行的行者。
那想到两人口角乍起,玄奘一句狠话也未曾放,转眼就将胜航打了个半死,
两名行者深感有负职责,心中甚是愤怒,便怒喝着猛扑了上来。
玄奘见两人来势猛恶,身形一凝,却是挺立不动。
呯呯两下闷响响过,一名行者旋身猛力踢出一记弹腿,正中玄奘的软肋,另
一名行者使出一记势大力沉的黑虎掏心,结结实实的擂在玄奘的胸口上。
月白僧衣飘舞,玄奘长身而立,身子没有半分动摇。
玄奘淡淡的看着两人,双手一分,两只手掌就向两人分别印了过去。
只听得两声惨叫声发出,两名行者皆是向後倒飞而去,一个背撞在松树上,
软软的滑倒在地上,另一个重重的仰面跌落草地上,两人皆是脸色煞白,嘴角有
血丝渗出,倒在地上只懂得呻吟,起不了身。
玄奘的一身金刚伏魔大力,哪里是他们能够抵御的。
玄奘拍去僧衣上的尘土,也不去理会那两名行者,又重重一脚踏在胜航的肥
脸上,胜航只觉得颈骨格格作响,几欲折断。
玄奘垂首看着他,淡淡说道:「佛经云,人体皮囊乃是一切苦厄之始,小僧
这就替师兄解脱罢了。」
胜航本已是头晕眼花,听得他这一说,几欲魂飞魄散,当下手脚爬动,死命
挣扎,然而他被玄奘踩着,又哪里能挣动分毫。
松荫下惊呆的一众僧人,听玄奘说得凶狠,都惊醒了过来。一干金山寺的僧
人都拥簇了上来,围着玄奘,抱腰的抱腰,搬腿的搬腿,纷纷的说道,「小师叔
慈悲,饶他的则个。」「我佛有好生之德,师兄请勿要随意杀生。」……
剩余几个原地不动的,都是外寺僧人,此时面面相窥。
他们也曾听过一些大力神通花和尚的传闻,原以为不过是金山寺的吹嘘之言,
不想这玄奘外貌看似俊逸平和,一旦发作,直如经书中的明王发怒,手段彪悍,
直接要将人打杀,心中不禁生起畏惧,原本存着一别金山寺苗头的想念,登时消
散无踪。
金山寺众僧奋力规阻,玄奘被几名僧人半拥半挟着,渐渐的走远了,头破血
流的胜航狼狈趴在地上,兀自惊魂不定。
转出了松林,几名僧人都笑嘻嘻的放开了手,玄奘绷紧的脸色也松了,他整
了整僧衣,向几名僧人施了一礼,说道:「此事的接下来,就劳烦几位师、师
侄处理了。」
一名圆脸僧人笑嘻嘻的道:「小师叔请放心,这般事情我等弄惯了,管叫那
胜航只会记恨小师叔,不会对金山寺有半点怨怼之心。」话到这里就缓了下来,
脸上也转了肃然的神色,对玄奘十道:「那等外寺来的僧人,常有折堕金山寺
声名之心,小师叔每每挺身护法,担了恶名,真乃是苦了小师叔。」
玄奘淡淡的说道:「金山寺乃是小僧的根本,小僧自当尽力守护,声名
外物,实不足挂齿。」说罢十一礼,就僧衣飘飘的转身离去。
2风流(下)
出了松林,玄奘抬头看看日色,便也不寺院了,径直向附近的黎家集走去。
到了市集,玄奘先去熟肉铺子割了两斤卤猪头肉,让夥计切好浇上调料,用
油纸包了,提在手中,又去馒头店买了几个馒头揣在怀中,然後再到酒坊沽了一
葫芦的新酒,这便是他今日的晚餐。
他在县中甚有名气,一路上陆续有信众对他敬礼的,他便一一十致意。
他平素大多会在酒家里进食,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心头隐隐有些烦躁,不欲
在人多喧闹的地方久待,买了酒食後就离开了市集。
闲步走了一会,玄奘见一片小山坡颇为僻静,便踱了上去,了一处乾净的
草地,将馒头酒肉放在一旁,却不急着吃,而是盘膝坐下,闭目听着微风吹拂过
草树和虫鸣的声响,缓缓的呼纳起来。
过了良久,玄奘张开眼眸,结束了呼纳工夫。
他伸手取过酒葫芦,仰头喝了几口酒,揭开那油纸包,正要大快朵颐,此时
他身後却是传来一串窸窸窣窣的响动。
玄奘过头,便见在山坡拐角处,一名身穿青衣的小婢女藏在一株小树後,
露出半张清秀的小脸,她摇动着树枝发出声响,一面向自己急急的招手。
这小婢女约莫十三四岁,小脸白生生的,一双眼睛乌溜溜的转来转去,背上
有些累赘的负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袱。
玄奘怔了怔,放下手中的酒葫芦走了过去。
小婢女见玄奘走过来,晕红着脸,低声说道:「花和尚,我家小姐在後头等
你,你快过去,小婢给你们望风。」说着,又扶着小树紧张兮兮的四下张望。
玄奘抬目看去,在她身後不远处的一棵树後,露出着一角粉色裙角。
他沉吟了一下,举手揉揉小婢女的头发,就走了过去。
小婢女耳根子都红了,举手护着自己的双环发髻,嘟嘟囔囔的说道:「你欺
负我小姐就够了,干嘛连小婢也欺负呢。」
玄奘方走到树前,一名体态婀娜的女子就从树後转出,一双妙目泪汪汪的,
径直扑入他怀中,泣不成声的说:「花和尚,我爹爹将我许配人了!」
玄奘只觉怀中的身子温香妙曼,柔弱无骨,随着抽泣在一阵阵的颤动。
玄奘好读书,数年前就遍阅了金山寺所藏的典籍,此後他便向无棣县的各户
富贵人家借阅藏书。他虽是僧人,涉猎的书籍却是甚广,诸般医卜星相、地理志
异、道书儒卷等,凡是有可观之处,他便会细细究读一番。
黎家集的黎老夫子家中藏书甚富,玄奘屡屡上门求借,这登门的次数一多,
便与黎老夫子的独生爱女见了数面,玄奘并非是严肃方正的性子,见面时难免会
谈笑几句,便是如此,这生性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