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完全抱着敷衍的心态,随便写着我的日记;不过,卿卿的每一篇日记却写得非常认真──她毫不遮掩的和我分享着她的心情、她的快乐──久而久之,我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辜负她的用心。
从此以后,我们不只交换日记,举凡演唱会、园游会、去游乐园;只要有任何玩乐的活动,我一定会被卿卿拉去。
这三年来,她不停的用着她的开朗、她的笑容,尝试着要把阳光带给非亲非故的我,只为了一个简单的理由:
她不喜欢看见有人孤独、有人悲伤。
当她告诉我这个原因时,我愣住了;如果不是因为我能感觉得出她没在说谎,我甚至就要以为她是不是疯了!
由我出生到现在,十六年来,除了我的家人,卿卿是第二个对我付出这么多、对我这么好,而不求回报的女生。
而那第一个女生……她是被我杀死的,就死在我眼前、死在我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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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陈同学没有留下任何遗书,所以我们稍微整理了一下她的遗物;在她的日记里,我们找到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刑警的声音响起,让我脱离了回忆。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为什么单纯的自杀事件,会让专门负责刑案的刑警出面?
「阎同学,你在半个月前曾经向陈同学告白,但是失败了吧?你们的交换日记,也是到那一天终止的吧?」
我吞了口口水,卿卿的声音同时间在我的回忆中响了起来:对不起,小明……可是……我只把你当成很好很好的朋友……
我强迫自己镇定,因为我知道刑警是故意在引诱我说出些什么。
「卿卿是很好的女生,没有人不喜欢她……」我细若蚊声的在口中低喃,但那句话却彷彿在提醒着我:我是喜欢你!但是……不是爱情的那种喜欢……
那声音仍旧动听,却沉痛的縈绕在我心底。
「所以……你会不会因为这样而由爱生恨呢?」刑警看似随意的换了个坐姿,但现在他离我更近了。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所爱的权利,我不可能……因为这样就去憎恨卿卿的……」
深呼吸、吐气……我尽量不着痕跡的重复这些动作,设法让自己冷静。
「喔……那么,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刑警脸上依旧掛着微笑,但他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笑意:「你向她告白的当天,陈同学日记里所写的那件你对她做的『可怕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左手臂上那几近痊癒的伤口在此时忽然刺痛了起来,左手抽了一下,我下意识的想用右手去遮掩伤口,但立刻又有了警觉而停了下来。
但我很清楚,这一切全映入了刑警那双冷冷的双眼中。
「你的左手受伤了呀?不知道我能不能看一下?」刑警虽然用着轻描淡写的语气这么说,但他的话中却有着无法反抗的威严。
我僵硬的伸出左手,让手臂上那道结痂的伤疤呈现在刑警眼前。
(『别这样,小明……』身下的卿卿挣扎着想要摆脱我。)
现在不只声音,就连当天的影像也窜了出来。
该死!快给我停止!我已经没办法集中精面对眼前的警察了!
「这伤口……是人类的咬痕吧?如果我们把这伤口和陈同学尸体的齿模做比对,该不会刚好相同吧?」
我的回忆在这时完全溃堤失守,那天那夜的情景,瞬间出现在我眼前:
「再过一年,我们就毕业了,到时候,说不定我们就不会在有机会再在一起了。所以,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半个月前的夜晚,我约出了卿卿,这么对她说。
但,出乎意料的,我竟然在她脸上看到了为难的表情。
「对不起,小明……」她用着歉然的语气说:「可是……我只把你当成很好很好的朋友……」
我愣了一下,一时间,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是说……你不喜欢我?」为求确定,我又问了一次。
「我是喜欢你!」她连忙否认,但接下来却又低声说:「但是……不是爱情的那种喜欢……」
一阵晕眩,我踉蹌了一下。
「我以为……我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所以你才会对我这么好!」我不自觉的抓住了她的手,疾声说着。
「别这样,小明……」她挣扎着想要摆脱我,但我一点都没有放开的打算,从我心里涌起了一种混着酸涩和悽楚的怒火,一点一点的燃着我的理智。
我将她压倒在地上,她柔软的身子被我紧压在身下。
「小明!你弄痛我了!快放手!」她的声音颤抖着,挣扎更加强烈了。
她的挣扎更加触动了我的疯狂。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是那么的喜欢你!你怎么可以不接受我!你说呀!」
她的表情充满了恐惧,眼泪由她的眼眶冒了出来;突然……
「啊啊啊!」
卿卿用力的咬了我的手,让我痛的缩回了手。
卿卿则趁这个时候摆脱了我的压制,头也不回的往前跑。
「卿卿!」我在她身后声竭力嘶的吼着。
她只回过头望了我眼,用带着眼泪、极度惊恐的眼望了我,然后,就这样消失在黑暗里了。
我并没有追上去,因为她的这一眼,让我彻底的心碎、也终于冷静了。
呵……我到底在期待什么?我是个生来就不幸的人,爱情这种东西,不是我这种人能拥有的。
而且,刚刚那一眼也让我顿悟了一件事:
卿卿和我是不可能在一起了,甚至,在她的有生之年里,我想她也不会原谅我了……
在她的有生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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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同学,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喔?」虽然刑警这么说着,但我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的关心。
我放纵着心中另一种情绪滋长:愤怒,愤怒着眼前这个让我想起这一切痛苦回忆的男人。
因为这股愤怒,也让我崩溃的内心再度平稳下来。
「那晚……因为我太过伤心,所以情绪有些失控;不过……我没有伤害她……」
我抽回了左手,冷冷的回答他的问题。
「根据你的医疗纪录,曾经被诊断出患有重度的忧鬱症吧?」刑警在这时候转换了话题,由公事包中掏出另一份文件。
「你在我的医疗纪录上,也可以看见心理医生在这三年来对我的病症恢復评估吧?」我知道那份文件是心理医生对我的医疗评估。
「嗯……『恢復程度显着,已可脱离药物控制』;不过这不代表痊癒吧?」他翻了一下资料说。
「请问你究竟想表达什么?」我微慍的说。
「你的父母和弟弟通通在你国小时去世了,所以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吧?」
「那是我个人的私事吧?」在我一开口后,我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又被他激怒了。
「三天前的深夜十二点到今天凌晨三点的这段时间,你人在哪里?有人能证明你的行踪吗?」他突然用力的一拍桌子,整个人倾到了我面前。
「我在家里睡觉,你随时可以调阅我所住的公寓的监视录影和门禁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