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出什么邪恶的东西;原因很简单──这里同时有着与黑暗对抗的成分,如同萨耶尔祭司所言,属于光明的洁净气息不断渗漏,却也未将黑暗净化。它们无视各自的属性规则,以一种诡异的平衡和谐共处着。
「冥龙的遗骸早就被魔物吞噬殆尽。但当初,他是死在这里的。」艾文说。
而我,早已说不出话来。
体内的圣器在震动,彷彿与之共鸣──纯粹的本源以及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属性同时拉扯着我的灵魂,驱使我向前走去。
我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尘中跪下,徒手探入污秽的土壤中挖掘,直到手指触到那块不起眼的石子。
令人憎恶的污秽之气透出一丝属于圣光的亲切感。因为如此,这东西没有被魔物吸收;而那洁净的光明气息被闇之粹包裹,也没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消融殆尽。
我轻轻拨开尘土,将那异的结晶拾起──
灵魂似乎为此震动,久久不能自已。
光之封,以及和光之封交融的黑暗碎块。在这片混乱之中他们保护了彼此。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等我回过来,萨耶尔祭司美丽的笑靨已经在我眼前绽放开来。
「很高兴你成功了,罗文洛牧师。」
「什么?」我愣愣地说,那可怕的晕眩再一次袭向我的脑袋。「噢……」
一双稳健的手及时扶住了我,混乱中我听见其他人的声音,遥远得像在另一个时空。
「我们扯平了,伊琳娜。今后别想找我淌任何浑水。」
「感谢你的帮助,亚曼教授。我知道你总是会帮助我,就像我不会放任你背弃圣光──爱与信任,那是光明最伟大的魔法,请谨记这点。」
「再会,罗文洛牧师,祝你和你的骑士平安归来。」
一阵窸窣后,周遭寧静下来。我抬起头,有些呆滞地望着萨耶尔祭司担忧的脸。
也许是因为体内的圣器与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淬炼结晶同时共鸣的缘故,又或者纯粹只是空间移动带来的不适,我的脑袋仍有些发晕,并且感觉上会一直持续下去……
「我会照顾他,特兰萨。」萨耶尔祭司说:「去外头找些烈炎草。」
我感觉到精灵固执握紧我肩膀的手。
「这是我的任务。」他说。
「圣光在上,你没看到他都要昏倒了吗?我不认为你在照顾伤患上能帮上什么忙!去找些烈炎草,快!」
我被小心地移动,背脊靠上冰冷的石壁;在喝下萨耶尔祭司贴在我的唇边的苦涩药水后,我终于渐渐从那可怕的晕眩中脱离出来。
「烈炎草汁混合水藤蔓,能有效减轻空间传送带来的副作用。」她摇了摇那一小瓶药水,对我俏皮地笑笑。
「烈炎草?那特兰萨……」
「森林的清新空气有助于缓解他紧绷的情绪。」萨耶尔祭司说:「另外,让他听从我的建议总是能带给我极大的成就感。」
我表示同意地点头,像我就没有那份能耐。
「我也一直想和你聊聊,罗文洛牧师。」萨耶尔祭司说。她望着我的目光带上悲悯,如同教堂里的圣母像。「你应该知道,取出亚梅尼丝的成功率不高。」
我沉默了一会。「我知道。」
「有想过换个身分,找个偏远地方定居吗?在我们的帮助下,你可以安稳地过完一辈子。」
「有这么想过。」我说:「但我还是想保留人类的意志及身分……尤其在听了大贤者的下落后。我想这是光明给予我的引导,在我尝试抵达域后,也许会有其他的选项。」
「这样看来,你不是个顾全大局的人。」萨耶尔祭司温柔地望着我。
「如您所言,我是个罪人。」我黯淡地说:「特兰萨总说我是个偽善者……他没说错,我愧对光明的教诲,也许当初,您就不该从魔族手中救了我。您……您想必也对我失望透顶了吧。」
「别这么说,我从不后悔拯救任何生命,也并未对你失望。」萨耶尔祭司微笑着,「事实上正好相反,特兰萨身边有太多以大局为重的人了,我从不期待再多一个。」
我吶吶地开口,「我不明白……」
「你是个凡人,罗文洛牧师。拥有牺牲的情操固然令人尊敬,但为了自我奋战也未必是个耻辱。」
她的话语让我几乎落泪。我怔怔望着她慈悲而美丽的面容,感觉自己如同被赦免的罪人。
「您一而再地拯救了我,萨耶尔祭司。」
「别过于抬举我,罗文洛牧师。」她柔声说:「我不如你想像中伟大,相反地,我是个相当任性的人,所作所为都是我了我自己的满腔念想。」
「念想?」
对于我的疑问,萨耶尔祭司没多做解释,只是盯着我温柔地微笑。
「你对特兰萨怎么看,罗文洛牧师?」她冷不妨地问。
粗暴、刻薄、难以相处……这些字眼快速掠过我的脑海,但我知道,那都不是能代表精灵的形容词。
「他很可靠。」我说。
是的,他很可靠。只是和他在一起,我彷彿就有了面对任何事的勇气。
萨耶尔祭司微微一笑。
「我和特兰萨是一起长大的。」她慢悠悠地说。
「小时候,我总会等他训练结束,然后我们一起在林地探险。我教他採药的知识,而他为我杀死附近危险的野兽。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了一个任务:陪一个精灵女孩玩耍。」
「那女孩非常骄纵,她侮辱他、驱赶他,于是特兰萨赌气丢下了任务跑来陪我。后来,女孩死得非常悽惨……她在森林中,被狼撕成碎片。特兰萨被带去看她的尸体,他的惩罚是一本日记,日记里都是女孩对他的懊悔,她想和特兰萨成为朋友,却用错方法;日记的最后说她想去落叶林找他道歉,而女孩就是在落叶林死去的。」
「特兰萨被要求埋葬她。从那时候开始,他的笑容越来越少……他接到各式各样的任务,而那些任务都有各自的意义,它们指向同一个目的──让长老之子成为强大、忠诚,不顾一切,只为同族而活的战士。」
我愣愣地看着萨耶尔祭司。「这是……什么意思?」
「那女孩是个误闯塔斯兰的人类俘虏,被魔法装扮成精灵的样子;日记当然也是假的。」萨耶尔祭司悲悯地微笑,「这任务只是一场训练,而她的死亡早已注定──那是训练的一部份。」
我倒抽了口气,「圣光在上……」
「特兰萨……他的本性其实非常温柔,但他的身分不允许这样的灵魂。我看着他柔软的部分一点点被扼杀,变成我不认识的模样,那过程……就像看着他死亡。」
「他必须为了精灵族付出一切,但这是不公平的──他已经付出了如此之多。他的确是战士,但在那之前,他是我的同族,我亲爱的青梅竹马,他也有权利享受温暖与爱。」
萨耶尔祭司转头凝视我。
「我希望他能保有他的兔子,或者──至少有为此奋战的选择,这就是全部的理由。」
「兔子……」我说,觉得脑子乱哄哄的,还没完全从震惊中回过来。
萨耶尔祭司微笑着不说话,只是安静地望向出口。
「特兰萨也该回来了。」她轻声说。
没过多久,洞口出现特兰萨的身影。他看了我一眼,接着怒目瞪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