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01bz.cc」有在轻喃。
睁开眼,季紜希发现面前立着画架,自己手里握着画笔。鲜红顏料恰好滴下来,落在画布上,绽开火花。
季紜希偏过,目光越过画布落在另一端——
少年一身洁白制服,站在窗櫺边,仰望着窗外雨景。
「怎么了?」她问。
暮云看了过来,「……没什么。」
和他认识几个月了,她知道江暮云的「没什么」才不是真的没什么,于是她继续追问。
只见他微蹙起眉,有些无奈的样子。
「……我要上楼看一下老师。」他走向门。
「为什么?」
「你怎么总有这么多问题?」
「只是好而已。」
暮云又看向窗外。雨势滂沱,一时半刻大概是不会停。
「不能告诉我吗?」她问。
他想了想,轻叹气,像拿她没辙:「养……我是说老师,下雨天会不舒服。」
她问哪里不舒服。他说老师只要湿气一重就会浑身痛,前阵子梅雨季还曾痛到倒卧在地,一边悲鸣一边念着晚年要到乾燥温暖的地方养老。
「这么严重?」她搁下画笔,「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哈?你跟来么?」
季紜希只是笑笑,默默跟在他身后。
画室走廊上,两一前一后,步履稳定缓慢。
走没几步,暮云回看她。
发现他看过来,她朝他嫣然微笑。这瞬间像触电一样,他马上掉转过,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默默加快脚步。
「江暮云。」
「又么?」他语气很不耐烦。更多小说 LTXSFB.cOm
她鼓起勇气,问道:「你还好吗?」
少年右脚才刚踩上楼梯,立刻转看她,表
茫然。
「……什么?」
「师母的事。」父母曾叮嘱她别问起这件事,说贸然提起不如什么都别说,但她还是无法装作不知道。
「喔……」暮云挠挠脸,「其实我没什么感觉。」
看他的表不像在说谎,她不由得松了
气。
「我和她没见过几次,都是在医院。她看起来很虚弱,医生也说况很不乐观,什么时候走都不意外。」
「我没见过师母,但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死亡离我这么近。」家身体健朗,季紜希无法想像也不敢想像他们发生任何变故。
「没什么好怕的,终有一死。」
「这么说,你不怕死?」
「嗯,我觉得这是生最公平的事。」他语气淡然。
「什么意思?」
「生有很多不公平的事,连要不要降生在这世上都无法由自己决定。唯有死亡是公平的,每个
的生命都有终点,幸运一点的话,还能决定自己的终点该是什么样子。」
季紜希无法理解。
至少她没想像过自己要怎么死。
「你已经想好自己的终点了?」
「我的终点……」江暮云望向墙上那幅画——
「我想像那样迎接死亡。轰轰烈烈的。」
凤凰扑向烈火,翅膀被火焰大吞噬,惊心动魄。
季紜希怔愣。
驀然,楼梯响起脚步声。
她闻声抬,看见江老师。
「江老——」声音哽在喉里。
因为她看见了,江载明弯起眉眼,望向少年的眼睛一瞬窜起火苗,愉悦且渴望。
——那是丧妻之会有的
吗?
外面的雨还在下。
却好像怎么也浇不熄蔓烧的梦魘。
再次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迷离。
脑袋一阵钝痛,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暮云,你在吗?」
无回答。耳边静悄悄的,只有淅沥沥的雨声。
「暮云……?」心脏紧揪起来,她伸出手,到处摸索但什么也没摸着,呼吸急促紊,她翻身想下床找
——
江暮云一开门,就看见她差点跌下床的样子,赶紧上前一把抓住她。
「你在么……想吓死谁?」
季紜希揪住他的衣袖,有点凉。
「你去哪了?」心脏还在咚咚咚地鼓譟着。
「我只是去买东西。」
他才出去不到半小时,这傢伙就有办法把自己搞成这样。江暮云不禁叹了气。
「你是酒还没醒吗?」
季紜希摇摇,似乎终于恢復平静,缓慢松开手,自己坐回床沿。
只见她背打得很直,安安静静的,又是那副优雅从容的模样。
看来是醒了。
江暮云替她量了耳温,没发烧。
「痛?」
她微微頷首,接着听见耳边传来塑胶袋摩擦的声音。
「要喝水吗?」
季紜希茫然地看向他。
江暮云将瓶装水塞进她怀里,「没冰的。」网路上说宿醉要多喝水。
她摩娑着瓶身,摸到了零星水珠,大概是刚淋过雨。
「……谢谢。」
江暮云横了她一眼。「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季紜希摇摇,反问他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跟我道谢过了?」
「……我没有吗?」
江暮云懒得和她翻旧帐,掀开另一个塑胶袋,屋内顿时盈满食物的香气。
「豆浆和蛋饼,能吃吧?」附近只有这家早餐店,就算小公主说不能吃也得乖乖吃。
幸好季紜希没太挑,点说可以。
他将豆浆递给她,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还是温的。
「蛋饼在你右边床。」他拉了张椅子坐到她面前,盯着她看。
「嗯。」她表木然。
「……季紜希。」
「嗯?」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想起昨晚自己有多闹腾?
季紜希捧着豆浆,不发一语。
外面仍在下雨,雨势似乎变小了,但落在屋簷依然滴滴答答,连等待的时间都滴滴答答地流逝。
「……我做恶梦了。」她终于开。
梦到什么了?
他想问,但没问——因为她看起来好像快哭了。
「那没什么。」江暮云低下脸,彆扭地安慰:「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闻言,季紜希抬眼看他,慢慢地、慢慢地露出笑容。
——这才像她。
江暮云低下,几不可察地勾起脣角。
即使他从不相信那种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