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河流行了整整七,曲微与稚羽到达麾城边界的修远县。01bz.cc
上游远比想象之中更为惨烈,全县几乎沦为巨大泥潭,房屋倒瘫,农田淹埋,山体垮塌,淤泥堆积过一尺之高,远远便能闻到浓重的土腥腐臭。
细看高地山坡上都密密麻麻栖着,三五成群聚在一处,守着看不出面貌的家当,浑身泥污,眼里失,空
得仿佛丢了魂。
任谁来看一眼,都不免心生悲怅。
群山之隔,竟是桃源与炼狱之别。
“麾城的官府不管?”
洪涝非力可挡,但距今至少过了七八
,怎还是这般无
问津之状,难不成任由这些灾民困死?
稚羽面容紧绷,目中愤懑,“如今的天下已不是你当初见过的天下。佞臣当道,陛下处处掣肘,若是下面的有意阳奉
违,官官相护,百姓之言难达圣听,自然顾应不全。这些百姓多老弱贫民,既不能服兵役,又缴不上丰厚税款,在官府眼里是无用之
,死了也不在意。”
曲微听得心中发沉,先帝在世时四方太平,百姓安堵乐业,转眼不过数年,怎就落得这般混凄惨的境地。
她灵敏捕捉到稚羽那一句“如今的天下已不是你当初见过的天下”,诧异道,“你认得我?”
稚羽并未打算隐瞒,看她一眼,拱手作礼,“曲微姑娘,在下稚羽,八年前在京城有幸见过你一面。”
曲微轻轻挑眉,她想不起这位稚羽,但知京城稚家出过诸多天子重臣,当属文臣之首。想过这出身名门,未料到是这般大的来
。
她隐瞒身份在先,是以未计较稚羽的谎言,毕竟他那时伤得任鱼
,自然要设防备。
曲微回礼,“还请往后唤我‘由徵’。”
她看着稚羽,意有所指,“需得有将此事传回京城,让陛下派
督察这帮素位尸餐的庸官才行。牛车过慢,我先替你换一匹马。”
平民难以面圣,也需得是陛下信任之,眼下自然只有稚羽能办。
“你顾及着伤,还有,避开麾城。”
想来稚羽那身伤便是动了谁的利益,招来杀身之祸,麾城若是知晓他要将修远县之事禀报圣上,自然也有
想灭他活
。
“你不与我同去京城?”
“我先留在此处帮忙,等京中来再去找你。更多小说 LTXSDZ.COM”
当下不是拉锯之时,稚羽未过多纠缠,上马朝南行,经由坞城再京城。
曲微徒步进修远县一处名为丰收村的地方,此处约有五六百户
家,受灾较轻,村民尚能自救。
村中洪水已退,地上覆着泥浆,树上印着水痕,里里外外的
检修屋栋,清除洪水淤积的泥沙和被淹死的牲畜,忙里瞥见曲微,未做稀。
曲微走了一路,总算找到能施援手的地方。
村民在平坦的高地上搭了一栋茅棚,里
安置着灾中受伤的病患,三五名大夫模样的
忙得脚不落地。
一位医正俯身将伤了腿的大娘从座椅抱到床上,曲微连忙上前,却见那
子看着文弱,手里有力又利落,还未等她搭手便将
挪了上去。
她转身才发现背后多了个,眼里一惊,觉出来
用意便很快安定下来,对曲微颔首一笑,“多谢姑娘好意。”
曲微上前,“我叫由徵,姑娘怎么称呼?”
“卫龄。”
“卫姑娘,我来给你帮手。”
眼下事态严苛,卫龄未做推辞,将手顾应不及之事分给曲微去做。
在丰收村一连待了数天,曲微到处熏艾洒酒,给村里
递送防疫汤药,心中越发焦躁,不知稚羽可还安好,若他未能将消息送到,过后便是大疫、大荒,到时必然民不聊生。
每每遇着从外回来的
她都要问上一句“官府可来
了?”,向来是败兴的答复。
直到第八一早,曲微被外间窸窣
声扰醒,自窗外看去,玄甲黑金宽刀,竟是一列四五十
的卫城骑兵奔腾而来。
曲微心中大喜,骑兵轻快,想来后还有队伍。
京中来让所有
松了一
气,唯独除却麾城上下官员。
未过两个时辰便有麾城官差仓惶到村,看官服制式当是县官,官服下摆盘于腰间,靴面糊满泥泞,蓬垢面,瀑汗不止,一副思虑过
、劳累过度的心焦憔悴作态。
远远见着卫城军将领,连忙拱手迎上去,中歉然讨好,“项将军未做招呼,下官方从西面赶来,实在有失远迎。”
曲微嗤笑一声,再看对面,原来那将军是项府的,二十五岁上下的年纪,气势威严,颇有项老侯爷的风范,应当是他的长孙项昼。
看来文臣武将之首的稚家与项家皆是五皇子一派,难怪他能登上帝位。
项昼见着来,眼里倏地生起戾色,未等县官近前,长腿狂风一般掠过,带着千钧之力猛踹过去,“噗”地一声
响,那
飞出一丈远,瘫在地上竟是喊叫不出一声,鲜红的血从
中汩汩漫出。
余下官差跪伏一地,抖得似竹筛,村民纷纷从屋里探张望,胆大的
围拢成圈,掩着
鼻对地上的
指指点点,面上憎恶,又觉解气,无
上前搀扶那县官一把。
“押下去。”
卫城军将士上前将县城官员一应押解,那些求饶都不敢开
,生怕出
落得与县官大
一般惨状。
周围看戏的村民见着将军面上冷肃,恭维的话无敢带
说出
,纷纷散开。
项昼见曲微没动,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息又转开,不经意间落到某处,骤然一定,突然提步上前。
曲微看不见那处是是物,项昼也已走出视线,于是作罢。
第三上午,卫城军队伍到达修远县,光是丰收村里就来了三百
,除却将士,还专门带了大夫前来,村里帮扶的
终于能缓一
气。
曲微午间得闲小憩了一会儿,醒来时屋里没,懒散着出门透气。
“你同他作甚?”
“他该死,杀便是,何必这般折磨?断裂的骨
进心肺是何等痛苦!”
曲微脚下一顿,惺忪瞬时退却,下意识贴墙隐蔽。
这是项昼和卫龄的声音,他们怎的吵起来?
“你这是之仁!”
项昼话一出,顿时后悔得咬牙。
卫龄果然气极,瞪着他冷笑一声,“你这般看不起,方才来找我作甚?我爹已将聘礼尽数退还,你我不必再多纠葛。你说得对,我是
之仁,那路边即可采到的药
能有何用?我全该喂他一碗毒药,让他早
解脱。”
项昼见她作势要走,想也不想便一把箍住家的手腕。
“方才是我失言,我道歉。送回的聘礼并未被收下,五年未见,我们坐下聊一聊可好?”
卫龄使劲挣手,可哪里抵得上他的力气,急了便对他拳脚相加,“放开我!我们无话可聊!”
曲微见项昼不痛不痒,也无放手的意思,连忙出声制止,“将军怎的对平民动手?!”
她上前将卫龄拉到自己身后,既有外,项昼不得不松手,眼睛却还是黏在
身上,间或不悦地扫曲微一眼。
“你是谁?”他还记得曲微,看她那一眼便知她不是村中。
“小子由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