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宋老板开车的嘛,让他来和我谈,是他要和我女儿在一起的,到时候,他还要叫我一声岳父。”
话音落下,瞬间安静下来,只听见呼呼的穿堂风的声音。
阿银就这么站在那直勾勾地盯着他,王如海被看得有些心虚,不过依然梗着脖子,将眼睛瞪得大大的。过了会,阿银站直了身子,走到一边去,拿出手机。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宋霁辉正在做饭。他将牛排放入平底锅里,发出“滋滋”地声音,听着阿银汇报,过了几分钟,又将牛排翻了个面,撒上罗勒、欧芹和迷迭香,过了一会,黄油混着牛肉还有香料的味道,充满整个厨房。
“他就这么说的?”
“嗯。对不起,小宋老板。”
“没事。”宋霁辉关了火,“你和他说,我答应他,明天晚上,茶楼见面。”
挂上电话,他端着牛排,走到客厅里。
那次,他和纪月去看虹桥那套房子。他还记得她说过,喜欢那个大阳台,以后可以放一个户外烧烤炉,请阿ken他们过来搞烧烤聚会。自己笑着应了下来,说可以去APITA订没有切割的牛肉,回来自己分割,招待他们。
他一直,一直憧憬着和她一起的生活。
黄天勤走过去,双手插着兜,看见王如海重新低下了头,这次,他的口气变得平和起来,“明天晚上,茶楼,我来接你。”
他偷瞄了一眼,又将视线移走,“我女儿在。”
于是,阿银低下头,捻着手机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你跑到哪里,我都能抓到你啊。”
他低着头,连着“嗯”了好几声,满是皱纹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纪月和梁辀每次来都是呆一个周末,等到周日下午的时候才走。
下午的时候,他们站在病床边上,正好是给纪澜喂主食的时间,说是喂,其实是鼻饲饮食。王如海俯下身握着手把抬高床头,随后,护工帮她翻身。
病床边上的地方狭小,梁辀拉着纪月往后退了一步,两个人站在过道上看着。今天纪澜吃的是是黑鱼汤,番茄迷糊还要有猕猴桃,这些东西用破壁机打在一起,混成怪的深褐色,散发出带着鱼腥气的异味道。
纪月不知道为什么,闻着这个味道,立马觉得胃一阵翻涌,难受极了,梁辀看到她眉眼都皱了起来,轻轻地说,“你出去透透气吧。”
她点点头,随后就走了出去。
她在走廊的窗边站着,深吸了好几口空气,过了一会,那阵翻涌的感觉才慢慢压下去,接着,心里就有些内疚,梁辀和王如海都受得了,偏偏自己做女儿的,觉得闻着味儿犯起了恶心。
她站了许久,直到手机响了,才走进去。这时,纪澜已经冲洗完了胃管,重新躺了下去。
王如海坐在那,正在给她按摩手臂,梁辀则站在边上看着,看到她进来了。王如海轻声说了句,“没事,你们就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梁辀“嗯”了一声,却没动,纪月也这么在病房门口站着看。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王如海的手机,手机在裤子口袋里,他只能分出一只手去拿,拿出来之后看了一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出去接个电话。”他对着梁辀说,梁辀立刻退了一步,腾出了道,待王如海走出病房后,纪月才走进去。
她看见他先前坐的那张椅子,有个白色名片大小的东西落在上面,“什么东西,”说着,她朝那头努了努下巴。
梁辀跟着她的视线看去,伸出手拿起来,“他的身份证。”说着,递给她看,纪月只是轻飘飘地瞄了一眼,身份证照片上的王如海,和现在判若两人,现在的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梁辀拿在手里,正反看了几眼,随口说了句,“今天还是你爸生日。”
电话是黄天勤打来的,王如海深怕被人听到,于是捏着手机,走到窗边上。
“宋老板在等你呢。”
他“噢”了一声,语气里都是为难,“可纪月还在呢。”
一搬出纪月来,阿银就没办法了,只得回头看宋霁辉。
他坐在桌子后面,正面无表情地掰着茶饼,似乎这件事极其很重要,阿银不敢开口打扰,只能等着,也不挂电话。
过了会,宋霁辉说,“纪月还没走呢。”
“嗯,是……是的,老板。”
“那我就再等等。”
电话挂了之后,王如海重新回到病房,看见他们两人还在,又轻声催促道,“早点回去吧,还要开车。”
和往常一样,纪月冷着脸,什么都没说,独自向病房外走去。
梁辀刚想说话,就看见王如海走到床边,打开床边上的吊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几盒品种各异的果切,“这个,你们带在路上吃。”
“不用了。”
他拿着塑料袋递过去,“路上吃。”
其实每个周末,他们回去的时候,王如海都要买水果,但是纪月也吃不了几个,最后都扔掉,梁辀刚想说算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接过塑料袋之后,他从口袋里拿了个红包出来,红包上还印着品牌logo,然后,抬手递过去,“今天你过生日。”
王如海低头看着红包,语气里是自嘲的口气,“什么生日,从来不过的。”
梁辀听到这句话,突然就想到了纪月,她也这么说过,“什么生日,从来不过的。”顿时间,心里有些五味成杂的感觉,叹了口气,手伸过去,硬是塞进了王如海的手里。
他推脱了几下,但是梁辀的力气实在太大,于是,将红包硬生生地塞进了他的掌心里。
这还是活了几十年,头一次,有小辈给自己红包,他低头看着,红包纸被手指捏着,出现一道道的褶皱,突然,他抬起头,“刚才,小月是不是觉得那个鱼汤很腥,”后半句,有些难以启齿,他脑子里转了一圈,想找些委婉点的词,“会不会是那什么了?她妈怀她的时候也这样。”
听到他的话时,梁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几秒后,他就意识到了话里的意思。
他们复合之后,刚开始还用安全套,后来就没用了,有时候是意乱情迷,有时,他承认是自己故意的。
梁辀意识到,纪月可能怀孕了,顿时间,就有些激动,他笑了起来,露出半边酒窝。他很期待他们的孩子,没想到来的如此快,再开口时,就有一些语无伦次起来。
看到梁辀欣喜的表情,王如海一下就明白了,他舔了舔嘴唇,也跟着笑,他笑得有些憨,此刻,脸上、眼角上的皱纹随着他的笑容变得更深了。
他笑着抬手拍了拍梁辀的肩膀,“挺好的,要做爸爸了。”说完,把红包塞回梁辀手里,“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
梁辀还成沉浸在难以言喻的喜悦中,没有接,反过来说,“这是给你的,其实也是纪月的意思。”
话音刚落,他看见王如海脸上的笑容收了回去,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紧接着眼框变得湿润起来,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梁辀叹了口气。
“真的是小月的意思吗?”他的声音也是颤抖着,带着期冀的口吻。
其实是梁辀自己的意思,他告诉纪月,她只回了句不冷不淡的随便。
他无法替她原谅,那是上帝的事,他能做的,就是治愈她身上的伤口,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