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铺在前方的路上。
他们安静到树上擦肩而过的鸟都比他们吵。
「欸。」
有一次,她终于忍不住了,叫了他。
「嗯?」
温肆远很快的回了话,虽然还是只有一个字。
「你本来就不说话吗?」
「应该没你喜欢。」温肆远瞇了下眼,「这种事是相对的吧,我们两个就不能比。」
「你又知道我说话了。」朱曦曈转了转眼珠子,「印象中我没和你说过什么话吧……」
「但你和别说过很多话。」温肆远说。
她以为他会特别强调这个「别」,但他没有。
温肆远知道她说话。他还知道她是个
笑的
,虽然一样不是对他笑。
他看过她对别笑的样子,那是一张很好看的笑容,是如果他是一个捕捉世间美景的摄影师,他会替它拍一张照片的那种。
甚至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他只想用「花开遍地,四季回春」形容之。
所以他特别想知道,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对自己笑了,那个时候的他的世界会是什么天气。
「欸,我们来比赛吧。」他提议。
这么突然?「我们不是已经在比赛了吗?」
「我说『我们』。」温肆远强调,「我跟你。」
「第一次看到有比赛还搞内鬨的。」朱曦曈诧异。
「sunny的那个没有奖励机制,不好玩。」温肆远说,「我们一样比找萤火虫,但规则多一条,奖励是什么,你订。」
奖励给她订?那也不亏啊。
朱曦曈认真的想了下:「谁赢比赛,谁可以要求对方一件事。」
「成。」
他们分找起萤火虫。
虽说是分,但温肆远还是走在她的左右,一段她回首就能看见他的距离。
最后,是他唤了她一声「朱曦曈」,然后按着她的肩往后转。
一片萤火虫错落而成的灯海在他们眼前盛大展演着,彷彿不小心失足掉间的银河,换个地方匯聚和发亮。
「说好的一件事,要什么?」朱曦曈说,眼角带笑。
「想到了跟你说。」温肆远轻轻勾嘴。
「好漂亮啊。」她讚叹着这片萤火虫。
「真的。」温肆远说,说的是萤火虫也是她。
刚刚她好像笑了。
「可是你知道吗?」朱曦曈有些感伤,「听说一隻萤火虫平均只能活二十天。」
小的时候她把这题当生物考题在背,现在真的看到萤火虫了,她才觉得死亡格外真实。
「会发光的是幼虫,只有二十天寿命的是成虫。」朱曦曈顿了下,「可是幼虫总是要变成成虫的,就像终究有一死,是吗?」
「嗯。」温肆远没有否认。以短短的肯定取代多馀的安慰,确实像他做的事。
朱曦曈又想起朱一暘了。朱一暘走得早,在一个青春正好的年纪。
「可是就像你说的,牠们在变成成虫之前是一隻会发光的幼虫。」
温肆远说,声音里有一种虔诚的温柔。
「就像你现在看到的一样,在死亡之前,牠们曾经这么灿烂过。」
朱曦曈慢慢抬,眼里的迷惘轻轻撞进他眸中的认真。然后她突然没这么徬徨了。
朱一暘以前也是个好孩子,聪明、顾家又努力,尤其对她特别特别好。
她忽然能理解他所谓的「曾经灿烂过」了,萤火虫在这里灿烂过,朱一暘也在她眼中灿烂过。
温肆远不和她说死亡的好,但他让她知道活着的美和无量。
「好像能释怀了。」她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应该是很小声的。
但他听见了。
一隻萤火虫飞过他们身边。
她拱手欲将之捧起,踮着脚尖想接上那簇光。
看着这一幕,温肆远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突然就晃了两下。
他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怦然心动,他只知道如果此刻能投胎,他会化为那隻飞向她的萤火虫,在她手背轻吻她。
他们要回星城的那一天,有天特别开了他那台六座的休旅车,三姐弟坚持要送他们到车站。
有别于朱曦曈以往遇过的告别,车上的气氛很快乐,就像他们只是要去一场六个的小旅行。
车子行驶在初角湾最大的一条沿海公路上,经过了她送走朱一暘的港,经过了毕叔的乐器行,经过了她第一次听温肆远弹唱〈当你的快乐成为了某个
〉的阶梯,经过了她和他初次见面的那片海。
印象中,她来的那一天,海就是今天的这个顏色。天空也是。
「你那天为什么会捡到我的学生证?」
坐在她前座的温肆远突然转。
原来他也想起那天了吗?
朱曦曈将目光投向大海。
「因为你走在我前面。」
「你怎么确定是我掉的?」温肆远侧了下,「如果是上一个
掉的呢?」
闻言,朱曦曈朝他瞥过去一眼。
对,她当时是想找机会搭訕他,可那是在看到那张学生证以前。
朱曦曈心烦意的闭上眼补眠。
果然还是少和他说话为上策。
sunny、有天和奕頡不只送他们过来,还打算陪他们等车。
「反正今天民宿都关门了,回去也没事做。」这是sunny的说法。
「啊,差点忘了,我有个礼物要给大家!」奕頡的一惊一乍还是一如既往。
他从袋里掏出三张洗好的照片,朱曦曈认出来了,是他们六个
在初角湾上拍的大合照。
「这不是普通的照片喔。」奕頡骄傲勾嘴,「这可是签名照。」
大伙将照片翻到背面,才发现背面有三姐弟的签名。
「亲笔签名。」奕頡保证。
「谢谢。」温肆远晃晃照片,由衷的说。
「没事啦。」奕頡笑。
一旁,芦漫葭若有所思的凝视着照片,几秒后从包里掏出一枝原子笔。「有天。」
听见自己的名字,有天抬,双眸清澈。
「你可以帮我签名吗?」她将笔递上去,「签在手上。」
可至于他会不会答应,她没这个把握,所以笔也只递了一半。
「签这里吗?」
不料,有天一手抽走笔,一手轻轻把她的手抓过去,捧在左手手心里,然后抬眸问她。
芦漫葭一时半会说不出话,只能点。
他在她手背上签了一个「有天」,停笔后却没松开她的手。
「你也帮我签一个吧。」他说。
有天把笔塞回她的右手,然后伸出自己的左手。
芦漫葭咬了咬唇,在他手背上写了一个「漫葭」。
那天他手上的温度,比三十七度再高一点点,暖得像夏天从远方送来的风。
车子发动了,可能是逆风的缘故,开得比平常要慢很多。
朱曦曈、温肆远和芦漫葭坐在车上,看车窗外掠过车站刷上蓝色油漆的栅栏、装饰着海鸥羽毛的风铃、似是加了半匙盐的海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