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问爱子要不要吃点镇静的安眠药,爱子有些惊讶,盯着他看了几眼,就点头说好。
她想睡个好觉,也愿意信任他。
波本在街上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爱子的身影。她没去地铁站,也没去附近的酒店,也没去附近的便利店,也没去附近的KTV,那她去了哪?他不抱期望地回家看了一眼,如他所料,她没有回来。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可能性。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冲矢昴。
她睡着了,眼睛紧闭,眉毛紧锁,一副心事重重、苦大仇深的样子,在梦里也不得安稳。
冲矢昴坐在床边,悄悄掀起被子,拿出她的右手。
他把衬衫袖口解开,把衣服卷了上去。
一直卷到手肘上方,那道疤才露出全貌。
他仔细地观察着,内心充满了愤怒。
这是一道很深的疤,缝合后又崩裂,所以才显得格外狰狞。
他把袖子卷下去,扣子扣起来,又去观察她的另一条手臂。
那条手臂上没有疤。
再看看腿。
一条腿上有,一条腿上没有。
他把被子盖回去,已经看不下去了。
重逢一个多月,他当然不会忽略她脖子旁时隐时现的创口贴,不会忽略她手背的创口贴和手腕的创口贴,他有所猜测,却没想过会那么严重。
也是,她活了下来,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他平静了一会儿内心,就感到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他快步走出房间,把门关上,拿出手机。
是安室透的电话。
他接了起来。
“广田是不是在你这里?”熟悉的用词,熟悉的语气,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快把她送回来!”
但他也很生气。
“她吃了安眠药,已经睡了。”平静的语气压抑着怒火,“你要把她叫醒吗?”
安室透顿了一下,冲矢昴夺过主动权,开始质问:“她身上为什么都是伤?”
“怎么?你觉得是我弄的?”安室透读出了冲矢昴语气里的潜台词,感到人格被侮辱了,气到跳脚,“你觉得我可能做这种事吗?啊?”
“她为什么在你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FBI!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她为什么在你这里?深更半夜的,你把她带回家,居心何在?”
冲矢昴有些不耐烦:“你不要胡搅蛮缠。她——”
“你才胡搅蛮缠!明天早上我来接她,你给我滚出去,留一道门,不然我就把锁撬了。组织找她,事不容缓。”
没等冲矢昴继续说什么,安室透啪的一下就把电话挂断了。冲矢昴又打来电话,安室透直接关机。
哼!装什么深情款款。要不是你扔的那个手榴弹,雪莉也不会死。怎么对这个就这么上心?
第二天,爱子醒来,冲矢昴不在。桌上摆着早饭,还留了张纸条,上面写着:早上有事,离开一会儿。
爱子洗漱完,刚刚走进餐厅,就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
她以为是冲矢昴,抬眼望去,却发现是波本。
她的血都凉了。
波本一看到她,就开始了教训模式:“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和我走,琴酒要见你。”
爱子站在原地不动,波本大步走过来,去拉她的手。手还没碰到她的手腕,她就把手背到了身后,如触电般躲开了波本的接触。
气氛僵住了。波本盯着自己抓空了的手,爱子盯着地板,一时之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爱子开口:“你怎么进来的?”
有一瞬间,波本竟然庆幸,她对他没有改用敬语。
他干巴巴地开口:“我撬锁进来的。”
其实不是,是冲矢昴故意避开,留了一道门。他一大早就在工藤宅外徘徊,被冲矢昴逮到,两人叽里咕噜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得让爱子去见琴酒,不然爱子无缘无故消失,波本的身份就在暴露的边缘了。
爱子不说话了。
波本不知道冲矢昴是射击高手,也不知道工藤宅里有没有人,就敢在光天化日下撬锁进别人的家。这就是组织的手段和底气吗?
果真是无处可逃。
“走吧。”波本说,“琴酒要见你。”
爱子的心沉了下去,昨晚只是打电话,今天就要见面了。
波本见她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试图安慰她:“你机灵一点,琴酒问你学了什么,你就说什么都学了一点,还做了两个任务。我之前怎么教你的?你好好表现,我在旁边看着你。”
爱子垂头丧气地被波本带出了工藤宅,坐上了马自达。波本还在叮嘱她:“不要说你去上学了,你昨天在家,晚上去了酒店。”
爱子换了一套衣服,是波本带来的。
到了地方,他们下车,琴酒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爱子感觉肠子都搅到了一起,像是胃里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好痛苦,好害怕,好想逃,好有压力……
波本靠着桌子站在一边,双手环胸,表情冷淡下来,看也不看她一眼。
“你昨晚去哪了?”琴酒问爱子。
爱子盯着自己的双脚:“我去住酒店了。”
琴酒冷笑一声:“昨天白天呢?”
“在家里看书、看电视。”
琴酒听到看书时眼角抽搐了一下,转向波本:“你都不在她身上装定位器吗?为什么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找到她?”
“谁有空天天监视她?”波本不耐烦地说道,“监视几个月就行了,你觉得她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吗?”
琴酒不置可否,他的视线转向爱子,又问了几个问题。
“酒店开房多少钱?”
爱子说了一个数。
“酒店在哪?”
爱子说了一个地址。
琴酒点燃一根烟:“你知道吗?那家酒店门口有监控摄像头。”
爱子的脸色有些白了,波本可没说过这件事,如果被琴酒发现她在撒谎,波本会保护她让她免于惩罚吗?她忍不住瞄了一眼波本,而波本没有看她,依旧双手环胸,盯着地面。琴酒关注着两个人的互动,饶有兴趣地吸了一口烟。
“你白天看了什么书?”
“《毒理学》……”
琴酒挑眉:“你看得懂吗?”
“有些看得懂……”爱子小声说道,“氰化钾为白色易潮解晶体,无色无味,服用超过50毫克就会致人死亡,十秒出现症状,三十秒失去意识,两分钟死亡,遇水生成氢氰酸,产生苦杏仁味。”
波本眉毛动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了过来。这道题他们可没有在车上排练过。他之前给她打发时间的书,她竟然真的看了。
琴酒也有些惊讶,又问了几个问题,爱子都答得滴水不漏。琴酒满意了:“不错。”他把烟摁灭在烟缸里:“你做得很好。”
爱子松了一口气,波本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琴酒冷不丁又开口了。
他说:“说谎练了多久?”
爱子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波本在心中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