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他如此相信我,将他的性命交给我守护,让我大为惊讶,他刚才不是还嫌弃我是三脚猫功夫吗……
既然他全心信任我,那我也不能让他失望!我握紧手上的剑,全力在他的身后防守着。这还是我自练习以来将这套剑路使得最为流畅的一次,不知道是我们有默契,还是禹湮会带领,我忽然感觉自己似乎朝武林高手又更迈进一步了。
我们一攻一守,不能说配合得天衣无缝,但也算是默契十足。我看着周遭敌人瞬间少去了大半,紧绷的经一稍得放松,竟忽然想通了自刚才起就一直困惑着我的问题出在哪里。
「不对啊!『飞花燕』是木兰帮的武功,你怎么会晓得?」和他联手了这么久,我终于意识到这最关键的一点。
没有听见他回答,我转过头朝他看过去。不看还好,这一看不得了了,只见他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嘴唇还隐隐发青。
「你……」
我后面的话还没问出口,他便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软了下来,只能用剑勉强支撑着,不让摇晃的身体倒下。
我瞪着他嘴角溢出的黑血,结结巴巴地接下去问道:「你你你……你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他点点头,用手背洒脱地抹去唇边的鲜血,撑着剑又站了起来,另一隻手反手挥剑抹了一个趁机靠近刺客的脖子。
我看他的衣服上虽然血跡斑斑,但似乎没有什么伤口,又更加吃惊地问:「难道在我来之前,你就已经中毒了?」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你居然还给我说『嗯』?」我不可置信地反问道,音调不自觉提高。这人到底是什么怪物?都中毒这么长一段时间居然完全不动声色,还打斗了这么久!要不是实在撑不下去吐了血,他真的想当作完全没这回事吗?
见他强撑着已经逐渐失去控制的身体继续打斗,我皱起了眉头。「这样不行,你再打下去会让毒素加快蔓延,你想死吗?」
「不打……死得更快。」他边攻击着边回答,声音已经有些不稳。
「呸呸呸!别乱说话,不是还有我吗?我……」我拚了老命也会带你杀出重围这句话,在看到一群明显不是来救我们的刺客援军出现在眼前后,立刻被我吞下肚。我吞了吞口水,最后说出的是:「我们还是逃跑吧!」
「可是……」
「没有可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关键时刻懂得逃跑的才是真英雄!」我朝他吼道,不再多加犹豫,抓起他的手臂便连拖带拽地拉着他往反方向跑。
禹湮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毒性发作,他连连咳血,竟是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撑着点!」我焦急地喊道,一边带着禹湮逃跑一边杀出血路。艰险的情况果真能使人成长,我顿时如同战附体,见人就砍,完全顾不得害怕,杀红了眼。
或许是被我不要命的疯狂气势所震慑,敌方的攻击似乎弱了下来,我竟一路逃得出顺利。
直到我们逃到了路的尽头,我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何禹湮一直试图阻止我,为何敌人并不再咄咄攻击。
我停下脚步,茫然绝望地瞪着眼前的景致,忽然有了想跪下来对禹湮切腹谢罪的衝动。
在我们前方大约五步距离之处的,是一座悬崖,那个传说中摔下去会粉身碎骨的「悬崖」。
好极了……我带着禹湮逃命,结果却把我们自己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境地。
悬崖边的风特别大,强劲的风刮过我的脸颊,我的发丝被狂风吹乱,一条发带就这么被松开,飞向不知名的远方。
「现在……怎么办?」我转头望了禹湮一眼,苦笑了几声,没有意识到自己还一直抓着他的手。
他耸了耸肩,一头绸缎般的青丝在风中飞扬,映得他的脸更加苍白如纸,却有种凄绝妖异的美。他的唇边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和我的苦笑不同,那是出自于真心的笑,美得惊心动魄。
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真正地笑,却是在人生的最后一刻。而他都到了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我想大概是疯了,仔细说来是我把他给逼疯的。
我望了望眼前的敌人,再望了望身后深不见底的悬崖,脑中顿时有了决定。
往前杀出重围的话……姑且不论我的功夫如何如何不能见人,禹湮如今中了毒,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我们两个衝出去,差别只在于被刺成马蜂窝的时间是长是短而已。
往后跳下悬崖的话……在那些武侠小说里,主角们每次被敌人逼到悬崖边,跳下去后总是能大难不死,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发现隐藏的武功秘笈,从而修练成绝世高手逃了出去。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当主角的命,但我想,禹湮这种等次的,应该会是主角命。
我仰起头看着那片明净如水洗过的蓝空,在心里祈祷着帮主姐姐这次也能「刚好经过」,从天而降来拯救我们。只可惜,好运气不是永远都会存在的,我在心中默数了三秒,帮主姐姐却始终没有出现。
我深深吸了口气后,抓紧禹湮的手,转过头定定地望着他。他没说话,但那双玫瑰眸子里透着瞭然。
「若是我不幸摔死,我就将我儿子託付给你了!」
说完这句话后,我闭上眼,拉着仗着主角优势应该死不了的禹湮,纵身跳下悬崖。
我的猜测果然没错,身为主角的禹湮在落下悬崖之后,不负眾望地,没死。
而我之所以知道他没死,当然,是因为我也没死。
这么看来,我们两个都有当主角的命。不仅有主角命,还是超过五十万字长篇小说的主角命。怎么说呢?我和禹湮不但活了下来,甚至还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在悬崖底下的,不是岩浆,不是鱷鱼潭,不是碎石堆,而是一片粉蓝色的花田,若从远处看,乍看之下还会误以为那是一座湖泊。
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跳下来,就算是掉进了花田,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吧!而我们怎么还能安然无恙?
别急别急,待我细细说来……
在那片粉蓝色花田上方约一层楼处,掛着一张大网子,而我们刚好就掉进了那张网子里。
重力加速度的衝击让我们在网子上反弹了好几下,直晃得我头晕目眩。我躺了一会儿,让血液重新流回脑袋后,摇摇晃晃地手脚并用从网子上爬了起来,正疑惑着在悬崖底下怎么会有网子时,却无意间瞥见眼前的崖壁上刻着三行歪歪扭扭的字:
兔崽子们
要死去别的地方死
老娘懒得再替你们收尸
那字跡简直入「石」三分,彷彿能感受到留言之人写这些话时强烈的怒气。
我瞪着壁上的字怔愣了好一会儿,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直到禹湮的闷哼声拉回了我的注意力,我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跟我一起落下悬崖。我赶紧再爬回去确认他的状况,他紧闭着眼睛,眉头深锁,看起来很是痛苦。我迅速审视了一番他的全身上下,看起来似乎是没有什么外伤,他的难受应该是来自于先前中的毒。
「禹湮!禹湮!你振作一点!」我轻拍着他的肩膀,想确认他是否清醒。没想到这么一拍,他忽地开始咳血,大量的暗红鲜血从他的嘴涌出,我顿时看傻了,反应过来一阵惊慌失措,急得差点就要哭出来。
不行,他再这么咳下去,即便没摔死,也会被他自己的鲜血呛死的!必须先让他坐起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