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用手探了探水温后,她从一旁的药柜子取出一样样的药材往水里丢,直到水里浮满了多种药材,她才停手。
回过头,她唤着坐在梳妆台前想是想的出的灵枢。
灵枢愣愣地望着她。
这丫头是毓瑾两年前拨派给她的丫环,手脚的确麻俐,可脑子却不是很灵光。原先他想将莲心找回,但她却不要,因为她不愿莲心这一辈子都只为她一个人活。
「小姐,您明天就要走了,那师父也跟您一起走吗?」她口中的师父指的是柳无风,不久前,小姐已经将她引荐给柳无风且拜入门下。
「瞧我这笨脑袋。记了这事,忘了那事。师父他老人家明明就说过会留在京城的。」她敲敲自己的脑袋。
从铜镜中瞧见她的呆样,灵枢不由得弯起嘴角。
躺在床上那几个月里,她想了很多,甚至怀疑起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当一个大夫。很可笑吧?行医了大半辈子,如今才来想自己到底够不够格。
没错,上天让她在医术上很有天份,可是,就如她之前所说的,一个医术再好的大夫没有仁心医德也是枉然。
曾经,她一度迷失自己,把人命视为草芥。就只为了和素问争斗,弄到最后两败俱伤,谁也没有赢。素问聪慧灵敏,只可惜过于善妒好强。没想到她们两个名噪一时的名医,现在在她眼中看来却是不及眼前这个单纯没心机的丫头。
「那好,你就只要记着仁心仁德就够了。」
她伸出手,轻拨弄着水波两眼直盯着因她的动作而激起的水纹。漫不经心的问起:「晓春,你知道戚侯爷的事儿吗?」
「戚侯爷?抚远侯戚少礱?」
「嗯。」愣了下,她点头。
没想到,到现在她仍为这个名字感到悸动。
「他的事儿我是不清楚啦,不过倒是有听厨房那些嬤嬤提起过。说什么好像为了个女人跳崖的,小姐,您说他傻不傻?」虽这么说,但她还挺欣羡那个女人有这么爱她的一个男人。
跳崖…,他当真随她跃下…
灵枢感到自己整个心紧紧揪着,很痛。
没瞧见灵枢乍变的脸色,话匣子一开,晓春越讲越起劲了。
「不过,他有够痴情了,这两年来,还天天上崖去找寻那个女子。除了贝勒爷我还真没见过哪个男人肯为心爱的女人而死,小姐,您说,戚侯爷喜欢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应该是个绝色美女?否则怎会让一个侯爷甘心为她牺牲,甚至还拋弃荣华富贵的?有机会我可要瞧一瞧这两个,痴情的侯爷和绝世美女。」
闻言,灵枢真觉好笑。
绝世美女。那是与她八竿子也打不上的。
「不是说不清楚吗?」她才问了一句,没想到这丫头竟批哩啪啦讲个没停。
「我是真的不清楚嘛,不都是听来的咩。」晓春噘着嘴。
「听来的又怎么会准?」
「我才没有胡诌呢!我可是有根据的。」
灵枢瞟了她一眼,那眼似乎说着「是吗?」。
「小姐,您知不知道这戚侯爷原来是有未婚妻!我见过,是已故荣国公的千金,长的很美。您想,他的未婚妻已经那么漂亮了,那他爱的那个女子肯定更美了。」
「你这是以偏概全了,男子选妻可不是用美貌来决定。」
「谁说不是?小姐,我看是您错了。天底下哪个男子不爱美女的?后宫那些贵妃娘娘,不也一个比一个美?连天底下最有权力的男人都爱美女了,更何况是那些王公贵族呢?如果不爱,那才有问题呢!」
灵枢抿着唇,轻勾起嘴角。「晓春,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聪明,还懂得拐着弯骂主子。」
「咦?」她几时拐着弯骂主子了?
灵枢只是笑,没答她。
人家都说苏满格格艳冠群芳,虽然她还没见过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但右青说过苏满的美,是她永远也不及的,就连毓瑾,也曾钟情于苏满。
她还记得右青说这话时的落寞,一向怡然自得的右青竟也会如此介意,这苏满的存在果真是她心中的阴霾。
可是那又如何?毓瑾最后爱的到底是右青。
「好了,再聊下去水都凉了。」
「对吼,我真是的,都只顾着说话了。」说着,晓春又敲了自己的脑袋才起身。「那我先下去了。」小姐还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裸露。走了几步,她回眸望着灵枢,欲言又止,对她依依不捨。
「小姐…」两年来朝夕相处,怎能说放下就放下?
灵枢走到屏风后面,将衣服一一解下,也许是晓春的音量太小,灵枢并没有回应。
她坐进了浴桶,让整个身子浸泡在热水中,思绪却不禁悬在晓春方才说的那些话上。
她随意用双手舀了一漂水,然后看着水从指缝间流下。
「傻。」尔后,她听见自己受了伤的声带发出了声音。
比起以往,她的声音稍微尖锐了些,也难怪素问跟他都没发现,因为就连她有时候也不知道是自己在说话。
「真傻…」
突然,门外一阵吵杂声,才将她真正拉回了现实。
「晓春?」
「你是什么人?!怎可乱闯小姐的闺房?!」入耳的是晓春的声,紧接着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然后,对上的是一双紧盯着自己、佈满血丝的深黯瞳孔。
看到来人,灵枢一时之间竟也楞住,忘了反应。
戚少礱走到浴桶前几步远,可目光紧紧锁着她,丝毫未移开。
「小姐,他─」晓春快步走到他们之间,横档住他。「你到底是什么人?再不出去我可要叫人了!」
「让开!」他冷冷道,连瞧也不瞧她。态度强硬的不容置喙。
「你…你…」有慑于他的威势,晓春支吾,一句话也说不完整,气势顿时弱了许多。
「晓春,你先下去吧!」倒是灵枢看不下去了。
「可是─」
「戚侯爷不去找人,而浪费宝贵时间到我这儿,肯定有很重要的事。」灵枢道。
戚侯爷!他就是那个传闻中的抚远侯戚少礱?!可是,也不能乱闯别人的房间吧!瞧他一付要杀人的样子,简直是来寻仇的。晓春不安地瞅着灵枢。
「下去吧。」灵枢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
「是…」晓春福个身,睇了戚少礱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下去。
等晓春离开后,灵枢先开口。
「你找我,有什么事?」抬眸,她凝视着他。
连说话语气都那么像。他心不由得纠了一下。「籽衣说你左肩窝有一个伤口。」清了清喉咙,他道。
「籽衣…」她停顿了一下。「哦,是那个今天在崖边那个漂亮的姊姊吗?」她露出瞭然的表情。
戚少礱紧盯着她,没放过她的任何情。
「不过,我跟她应该是初次见面吧?还谈不上认识,她怎么会说我身上有伤口?」她仍旧不改态度,似乎不觉自己裸着身,毫无羞涩之心。
戚少礱皱起眉。
遇了事,还能这般游刃有馀,在他印象中,也就那么一个人。
「有,还是没有?」他问。
沉默了几秒,灵枢才开口,却不是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