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君放心我会与周公公请求宽限些时日。”
“将军是惧于周公公所以不打算管了是吗?近年珈蓝战乱频繁,赤狄掳掠,生意早已不如往年。朝廷闭关,多少人手中的货物积压手中银钱周转不过,这样突然要交这么大笔银子是要逼死我们吗?”
“我……老太君误会,可此事是朝廷之令……”
裴璃蹙眉与这磨人的老太君解释,还未开口说完便让抢了话。
“将军难道真的要纵容那些如此搜刮民脂民膏,您身为朝廷命官执行政令没错,可您也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官您为何不将珈蓝的情况上奏。距离上次赤狄围城不过一个月,民生且尚未恢复,朝廷便下如此苛政将军坐视不管,反倒一味纵容他们,要逼死我们这些遗老遗少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上次赤狄虽有围城,可珈蓝未伤分毫怎么就突然民不聊生了呢?”
裴璃语塞,与这老太太难以讲道理,或许城中的那些人将老太太请来原本也不是来讲道理的,而是来以珈蓝之战未亡人的身份来膈应她。
“将军这是责难老身胡搅蛮缠吗?当年我秦家倾家荡产助将军守城,一门三子为国捐躯。如今将军惧于阉党淫危同流合污,不愿搭手相救,老身夫君小儿的尸骨还埋在沙响山下,将军您对得起他们吗!”
秦老太君撑着身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指摘裴璃,瞪着浑浊的眼睛冷嘲热讽道:
“将军既觉得为难,老身也不便强求,明日便让长忠抬了府里的家具物件上街去卖。秦家就是砸锅卖铁也不叫将军为难,交齐了这税。”
说罢老太君扶着孙儿长忠的手气呼呼的要回府,裴璃被指责得面上十分挂不住也只得忙着起身相送,一个劲的赔笑解释。
“老太君慢些,我没让您上街卖家产交税,您别生气。”
老太君很不客气地拂掉她的手,穿过花厅出门而去。一直候在此的众人见这阵势便知道即便是老太君出马,这事大抵也是谈崩了纷纷是一脸的失望,乌泱泱地跟到府外。
“老太君,您小心。此事不必着急,也用不着上街卖家产。本将军会去与周公公商量,清税不必赶得如此着急不是吗?”
裴璃服这老太君的胳膊上车,软着姿态哄。害怕这老太太犟脾气一上来明日真的上街卖家产,忠烈之后让逼到如此地步,她大抵要让人戳断脊梁骨的。
“不必劳烦将军为难,您是朝廷命官,圣谕是天,我等孤儿寡母的小民得罪不起。您且放心税就是卖家产老身也给您交上,交不上您只管拿我这孙儿去顶罪。”
老太君冷冷一哼,钻进马车里重重地掷下。
裴璃的嘴角僵在脸上哭笑不得,跟着而来的秦老太君的孙儿从车内探出头颇为冷漠道:
“将军劳驾让让。”
“喔喔,请。”
裴璃才忙得退开,望着扬长而去的马车愁虑不已,正想说些话抚慰围观的众人。一一个却都只是颇为失望地看着她讪讪一笑各自甩袖散去。
“阿璃,真的没办法了吗?”
作鸟兽散的张府前空空荡荡的,裴封叹气问道。
裴璃摇头,“还能有什么法子,以前珈蓝没人管所以纪律散漫,官商勾结。现下朝廷只怕不止要清税,更要整饬吏治。哥你明天寻人去秦家看着点,别让老太君真的上街卖家产了。”
“嗯,没事。珈蓝我看着,你且忙军务去。”
裴封勉强了个笑。
裴璃见他笑得难看,又问:“清税之事府中可拿得出银子?”
“暂有,不过看你的意思来。你若要支持周临,交税由我带头应该也不算太难,就是秦家自恃当年守城之功恐怕会有些头疼。”
“先不急,等我消息。不早了,我先回军营了。”
裴璃点头,牵过管家递上的缰绳与裴封告别。
“去吧,骑马慢些。”
裴封颔首目送她而去。
一人一马转入僻静的小巷子四处无人了,裴璃才重重吁了口气抚着马儿鬃毛苦笑。深感圄于人心斗争的疲累,她是曾允诺照拂珈蓝之战的后人,可好像到后来这又变成一把沉重的枷锁让她处处掣肘难以动弹。
正当她牵着自顾胡思乱想之际,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裴将军……”
裴璃回头,战在飘旗下的是周临,身后跟了一个劲装的侍卫。似乎自从上次遇刺后此人便惜命的紧走哪儿都寸步不离的带着侍卫跟随。
“九千岁……”她随意拱手,并不行官阶之礼淡淡问道:
“九千岁可有事?”
“无事,偶遇将军罢了。”
周临负手敲着手中的折扇,与裴璃相遇却并不是偶遇而是一路从张府跟随至此。看见她为恩情所累,所向无敌的小将军叫一个老太太逼得进退两难。
“既然如此,正好本将军有话与九千岁说。”裴璃牵着马往回走停在周临半丈外,面色沉重道:
“九千岁要在珈蓝推新政,清剿赤狄,开关互市。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将军请说。”周临笑道。
“本将军替你出征清缴赤狄残部,珈蓝仍由我接管,新政我帮你推行,税赋我帮你收如何?”
“将军有什么权利和本官讨价还价,没有你赤狄照样清剿。还有以将军优柔寡断的性子,珈蓝这帮刁民奸商用当年守珈蓝之恩拿捏你,将军要如何推行新政?”
周临反问将裴璃堵得哑口无言。
“可他们确是曾守珈蓝有功,九千岁要他们三天缴齐积税是不是逼得太急了。更何况他们谁家在军营中没有一官半职,九千岁如此相逼难道不怕就此引起兵变吗?”
裴璃淡淡道,裴家军军士有近半数为珈蓝地方子弟,有些从她父亲起便一直在军中任职,上至副将参军下至校尉小兵。这也是当年为何连朝廷也抛弃了珈蓝,这些人仍然跟着她拼死抵御外敌。
于朝廷而言这不过是一城一池丢了就丢了,可对裴家军而言这里是家,丢了珈蓝何以为家。
裴家军和珈蓝因而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局面体系,商、民、兵交织混杂。
现在周临为了收税步步紧逼,她可真不敢保证自己手下的兵士背着她会干出什么事来。而且她也并不想真的领着裴家军弄出兵变,与朝廷作对扣上乱臣贼子的罪名。
珈蓝想要推新政,清缴赋税根本急不得,只能徐徐图之。
“既然如此,本官答应你,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清剿赤狄余部。但是今年所欠积税必须悉数清缴,否则朝廷法度威严何在。”
“可以,多谢九千岁。”
两人各退一步达成十年重逢后的第一次和解,裴璃同周临郑重拱手道谢辞别,牵着马转身离开。她知道事情很难,可总得一件件的来。她想要守住珈蓝对现自己的诺言,便要先守住自己权。只要珈蓝在自己手中,一切便可以慢慢来。
“那裴将军,打算何时出征?”
裴璃走了还没几步,身后的周临又提声问道。
“九千岁去军中宣旨吧,本将军即日整队出征。”
牵着马的人回头豪迈的一笑,她晓得周临没时间在珈蓝耗了还要赶着回南都夺权。
“那本官在此预祝将军大捷,旗开得胜。”
“多谢九千岁。”
裴璃摆摆手,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