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无非就是在滑手机或聊天。有些时候柳临觉得教授满可怜的,面对压根没在听自己说话的一大群人,还要装作很有热情地继续讲课。
嗡——
突如其来的震动让柳临猛然回,手机放在桌上的震动声响也引起了附近其他同学的注意,万幸的是教授讲得十分忘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你现在在上课了吗?」柳临把手机藏到桌面下,黑色的萤幕上跳出了讯息的预览框,框上的发信者是一个很熟悉的名字。
柳临瞥了一眼台上的教授,遂飞快地在回应栏输入两个字「干嘛?」
「能不能帮我签到?」
「今天是教授自己点名。」
对方回传了一张趴在地上哭得丑贴图,柳临望着那贴图笑了一下。忽地,她突然感觉到一种视线,像是针一样扎向自己;柳临下意识地抬起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反射性地往窗外瞧,却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孩正往自己的方向看。
那女孩有着一头乌黑短发,耳边掛着大耳环十分显眼。柳临顿了顿,往身后看了一眼,却发现自己坐在最后排,身后只有空旷的教室一隅;再次看回窗边,却发现窗外仅有空荡的走廊,什么人也没有,还有一片看上去欲雨的灰白天空。
柳临微微蹙了下眉头,暗忖大概只是经过之类的理由安慰自己,遂低下头继续和手机另一边的熟人哈拉。
下课鐘声一眨眼的时间就响了,四周的学生很有默契地站了起来,一瞬间教室里的学生就走了大半。柳临拉起背起后背包,顺着人潮鱼贯而出。
泛橘的天空倒映在湿濡的马路上,空气中还飘着细细的雨珠。每到傍晚时分,校门口的交通就会大打结,很大的原因是学校的人数多再加上校门口前的马路太小。就像现在柳临虽然已经在路口等过了两三个绿灯,仍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前面的巨大公车慢慢转弯,待好不容易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又突然转红灯。
远离车水马龙的市区,两旁快速捲动的建筑物由店家转为住宅,路上的人车开始稀少;又过了一阵子,渐渐地连住宅也慢慢稀疏,最后两旁仅剩下水田,倒映着一片漆黑的天空,沿路上唯一的光源是柳临的机车大灯,连半支路灯都没有,大灯之外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顺着手机导航走,柳临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情抵达目的地。那是一幢位在田中央的三合院,从黑暗中仍可以看见那三合院的屋顶墙壁几乎落漆,屋顶还是瓦片叠的,还有一层厚厚的青苔附着在上面,一片一片的结构全融在一块。
柳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虽然看到中间的正房窗户是亮的,但没有半点灯火的四周却让她有些不安,索性还是掏出手机拨了案主的号码。
「喂?您好,我是今天约好要到府上讨论工作内容的风水师——」
话还没说完,柳临就看到三合院正中央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夹着手机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不好意思,打扰了。」柳临把手机切掉,直接像眼前的人拉起微笑。
「不会,请进。」对方看到柳临的瞬间显然讶异了一下,那是柳临看过无数次的表情,接着才让开身子让柳临进屋。
一踏入三合院的正厅,一张木製的大桌旋即映入眼帘;桌上一尘不染,香炉上插满了已经燃尽弯曲的香支;桌上供着一些牌位还有一个像,像的脸都被燻黑了,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却可以看出这三合院的屋主十分虔诚。
大桌旁摆着一整套阿嬤家都会有的木製硬沙发,上面还坐着另外一个人。那是一位中年女性,身上穿着灰色套装,很像是哪个公司行号统一发放的制服;她的嘴唇涂得红红的,身上带有一种浓腻的香水味,看到柳临的瞬间亦是有些惊讶,接着礼貌地站了起来。
「您好,我叫做张丽娟,他是我弟弟张万堂。」顿了顿,张丽娟对着柳临笑了笑「抱歉,我还以为来的会是个中年人……是叫柳齐吧?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小妹妹真的很厉害呢。」
「柳齐是我的父亲,因为有些原因所以让我代替他;不过请两位放心,我是柳齐直传弟子,绝不会让您失望。」柳临只是笑着随意搪塞了一下,然后直接切入正题「那么,两位希望我帮什么忙呢,会特别要面对面商量想必是有什么原因吧?」
「原来是柳齐先生还有女儿啊?第一次听说呢。」微微睁大双眼,张丽娟露出安心地微笑,微微頷首,「是的,有劳老师来到这个偏远的地方确实是有一些原因……啊,对了,先坐下吧!真是抱歉,说着说着就忘记了,老师要喝茶吗?」
「好,谢谢。」在柳临回答之前,她便看见张丽娟已经让自己的弟弟去准备了。柳临看着高高瘦瘦的身影消失在另外一扇门,遂好地环顾四周「这种三合院现在不多见了吧?而且位置也不错,真的很难得。」
「是的,我和弟弟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大约半年前,母亲过世后这里就没住人了,但拆掉我也觉得可惜,就先把屋子暂时放着。」张丽娟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沉了一下,话锋一转「对了,今天请老师来就是要说关于我母亲的事情。自从半年前葬礼结束后,我弟弟就一直梦到母亲托梦,甚至让我弟开始有失眠的状况。」
「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找道士或庙公吧,怎么会找上我呢?」
张丽娟愣了一下,那一秒的发愣好像带着不明所以的惊讶,旋即又被笑容盖过去「啊,关于这个我们去看过了,所有帮我弟弟看过的都说是母亲的墓位不好,必须重新安葬。」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迁葬吗?」迁葬啊——是所有工作中最难额外骗钱的项目,总不能推销案主额外买棺材或是墓碑吧?柳临每次接到这样的工作都觉得很亏,除此之外自己对这领域仍是一知半解,因此就是她也不敢随便给什么建议。
通常这种工作柳临都会转给别人,毕竟迁葬要是乱迁严重会害死往生者的后人,这点事她还是明白的。就算要骗人也要有点职业道德,害死人的勾当柳临还是不愿意干的,再者也没有多的钱可捞。
回过,张万堂不知何时已经端着茶坐回一旁的沙发上;张丽娟则已经开始再扯一些题外话,似乎是在说他们姊弟俩都是租屋仲介,平常很忙,因为有人介绍才会找上柳齐,听说柳齐曾为很多公司行号工作过,算命几乎百发百中云云。柳临则有一句没一句地陪笑,忽然一个机灵,话锋一转道「你刚刚是说张先生因为託梦而失眠吗?」
「嗯?呃,是啊,明明年底是最忙的时候,这样下去可能会被扣年终吧?」张丽娟叹了一口气,事主张万堂却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样「做姐姐的也是很担心他,不过他却一直说不需要特别找人看。我知道他不太信这个,可是这种事情太铁齿也不好,好说歹说才答应请老师过来看看。」
「嗯,迁葬这种事要看日子看地方,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柳临小心翼翼地说明,一面观察那张脸孔上的任何变化。
「这样啊,不能快一点吗?」
「事情快不得,迁葬这种事不能马虎,这也是为了后代子孙好。」柳临见对方微微蹙眉,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说道「不过这段期间,我倒是有点方法能让令弟的情况好转,虽然这不是我的专业,不过我有认识的高人可以帮忙,只不过请那位高人帮忙的价钱……」
说到最后,柳临却越说越小声,最后索性收声。她望着眼前低头沉思的张丽娟,对方的表情难看到不像只是在思考迁葬一事,而是带有一种莫名的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