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会成为事实,彷彿这样做自己的罪恶感就不会这么重。
她跑着跑着,直到听见一名孩子跌倒的声音才再次停下脚步。
费黄在慌乱中转过身,看到跌倒的孩子身后有一隻怪物正飞奔而来。少女被纷乱的情绪钉在原地,她看着孩子因为畏惧而忍不住嚎啕大哭的脸,脑中想着必须逃走、必须立刻逃走才行!
然而同时,事不关己的那名男子、刺鼠冷漠的嘴脸、偷偷围在她身边跟她,悄悄话的孩子们的脸都一口气浮现在她的脑中。
好几种情绪一口气塞满了思绪,越是想梳理就越是杂乱、越是犹豫就越裹足不前。
没有人愿意去拯救那个孩子,这也是当然的,毕竟不快点逃跑的话死的就很有可能是自己了。抱着自私的想法,所有人都决定牺牲这个孩子,来换取自己逃走的机会。
费黄想:刚刚那名男子不也是被大家、被自己放弃的吗?那么这个孩子有甚么不同呢?况且就算自己保护了这孩子,有谁会感谢自己?他们讨厌她都来不及了!想想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只有傻子才会去拯救敌人。
但就算费黄不断的对自己这么说,她的脚依旧是一动也不动。眼看怪物就要抓住那个孩子了,费黄再也不想管自己脑中的想法,下意识的就往前一扑,将孩子抱在怀中,打算以肉身去抵御怪物的攻击。
『可恶、可恶!我真是个白痴!就算这么做……』眼见怪物已高举的爪子,她因为害怕下一秒的疼痛而闭上了眼睛──
安静俐落的声音鑽进费黄的耳朵,但并没有伴随预料中的疼痛。这令费黄感到疑惑,她睁开双眼想一探究竟,却发现被锋利的刀片削掉脑袋的不是自己,而是眼前的怪物。
并且拯救自己的也不是虹,而是白子。
自己居然是被白子、被自己厌恶的白子救了,这才是真正令费黄愣住的事情。
「快走!」见到费黄还愣在原地,白子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
费黄在对方碰到自己的瞬间反射性的瑟缩了一下,但是却没有挣开。
白子带着费黄往前跑,他们穿过了倒卧在地上的尸体与废墟,很快的就跟逃离的眾人会合。确认费黄的精已经稳定下来,白子这才放开她的手。跑到他身边的黑莓问现在该怎么办,白子指了指前方示意眾人继续跑。
「到离开城镇前都别停下来!」
他们一直到与城市有一段距离后才停下脚步。白子气喘吁吁的盯着城镇的方向看,他知道虹还在跟怪物奋斗、也知道虹很厉害留他一个人一定没有问题,但是目光依旧无法从那个方向移开。
他心中有某种复杂的情绪在酝酿着,令他手脚冰冷、胸口胀痛。这种心情有点像朗风要自己杀死他的时候、又有点像是黑莓奋不顾身的挡在他面前时的心情。这股未知的情绪令白子感到陌生而排斥,他想逃离、又觉得自己该做些甚么。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白子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在乎起虹,此刻只想回去确认对方是不是如自己想的一样没事。
然而他的脚才刚踏出一步,后头就吵起来了。
「是她害的!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的问题!」刺鼠指着费黄大声的指责。他说得很快,加上慌乱的关係使得他的指控变得含糊不清。
眾人因为刺鼠的话语而喋喋不休,讨厌实验室的人同意他的话、保有理智的人不做任何的回答,小孩子也因为这混乱的情况开始哭闹。面对这种情况,黑莓再也忍不住了,大声的吼道:「全部给我闭嘴!」
毕竟也是常常跟在朗风身边的人,黑莓的话自然是有一定的震慑力。眾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面面相覷、不安的瞪着眼睛,等待着黑莓发话。
「我们才刚被怪物袭击没多久,你们居然还能为了一些鸡毛蒜皮大的小事吵起来!?你们到底在想甚么!?」黑莓觉得既头痛又烦躁。在费黄与虹的加入后眾人的对立变得愈来愈明显,她虽然一直都是当那个安抚双方的角色,但是现在可没那个耐心。
「我们根本就还没有确定危险过去了没有,结果你们就先内鬨,如果等一下又吸引到了另一批怪物怎么办!?马上就要夜晚了,你们难道要继续逃吗?怎么?你们因为是虹加入后最近都不用面对怪物,所以就觉得怪物没甚么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就继续吵!到时候我看谁第一个逃跑!」
黑莓怒气冲冲的教训完眾人后,便坐回去继续生火。而被她骂过一轮的眾人也不敢再继续争执,只能尷尬的开始找点事做。
费黄依旧独自一人坐在不远处。她沉默地盯着白子,感觉有两道黑影朝这里袭来。
少女忍不住抬头,发现是方才救过的孩子与一名面容憔悴的女子。
「我讨厌实验室的人……」那名女子一开口就是这句话,费黄本来想皱眉,却没想到女子下一秒竟捂着脸哭了出来。
「因为我的其中一个孩子被实验室的人抓走了,所以我讨厌实验室的人、我讨厌你。我每天都恨不得你被怪物吃掉,每天都想着你去死……但是你、你却救了我另一个孩子。」差点失去另一个孩子的恐惧袭上心头,令她几乎崩溃,女人只能不断地哭着,然后向费黄道谢。
「明明我这样对你,但是你却──我不知道……我──我真的很抱歉……」
在母亲哭泣的同时,那名孩子也笑着对费黄说:「谢谢姊姊。」
见到孩子一点事也没有,费黄也报以温柔的笑容。她本该对孩子说些安慰或鼓励的话,然而有份纠结縈绕在少女的心头,她只是心不在焉的沉默着。
那对母女离开后,紧接着来到费黄面前的人便是白子。
大概是救过自己的关係,费黄对白子的抗拒感并没有之前那么明显了。但对方依旧与她保持一个距离,深怕吓到她似的轻轻把食物与药膏放在地上。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受伤……」白子斟酌着字句,「但这罐药你可以拿去擦。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会请黑莓帮忙的。」
然后这个食物可以暂时补充体力。白子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要离去。
此时,从没对他说过任何一句话的费黄居然叫住了他。白子有些惊讶,不禁停下脚步等待着。
「你为甚么……要来救我呢?」费黄问,好像觉得白子救人是一件怪的事。
白子不太懂费黄想要甚么样的回答,朗风对他说过救人是绝对正确的事,所以他救人。那么除此之外还需要甚么理由吗?
「朗风教我的。」白子回答,这答案让费黄忍不住冷笑,但白子并没有听见。
他思索了一会儿,又继续说:「……原本是这样的。但是见到自己认识的人死去,这件事令我觉得很难受。如果拯救能使他们免于死亡,那我就会去做。」
「……所以只限定在认识的人?」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或许是的。当时若不是儿久,我想我会放任虹砍断你的手。但是现在我已经认识你了,我不希望你死,所以拯救你,这大概就是理由吧。」
「就算,」费黄用土黄色的眼睛盯着白子,在夜色晕染下彷彿要融化在其中,却又固执的凝结在那儿。白子看着她,不知为何地想起了紫藤。那名紫瞳的美丽女子与费黄一点也不像,但是不知道为甚么白子却将现在的费黄与即将离开队伍的紫藤连结在一块。
明明一个是在火光的倒映下、一个是在寂静的夜色中,为甚么她们的眼睛却彷彿沉载着同样的碎光?
「就算我是实验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