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皖衣将匕首推得更近。更多小说 LTXSFB.cOm
他依旧凝望他的祇,放低了声音,引颈就戮:“我不知该如何还你,也唯有这般偿还。”
谢紫殷眸光淡淡,闻言冷笑:“你的命难道十分宝贵么?”
“我的命不值一提。”
“你用不值一提的东西来还我,是因为我也一样不值一提吗?”
霍皖衣眨了眨眼,他道:“不。是因为我除了这条命,别的东西,都不算什么。”
谢紫殷侧首去看窗外飞雪白霜。
良久,谢紫殷说:“我不需要你还我任何东西。”
霍皖衣道:“……我知道,你什么都不要。”
谢紫殷竟也微笑:“你既然都知道,又何必来。
生在世,总有怨憎会、
别离、求不得。”
他还是执着。
手指紧紧握着刀柄,如握着一颗真心。
霍皖衣抿了下唇。他道:“是……怨憎会、
别离、求不得,对于谢紫殷来说,我便是这
生中的三大悲。我是你痛苦的根源。”
他往前走了半步,忽而又道:“那为什么我还要活着?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为什么走到现在,我什么都愿意听你的,我知道我不好,我做错了事……可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什么都做不好,我让你失望。”
他望来的眼睛好似盈着泪。
“我不配。”
他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然后握着他的真心,五指紧扣刀柄,转而往自己的肩下刺去。
这一刀太快。
快到见血之时,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也有这一天。
霍皖衣忍着痛,将闷哼咽在喉间。
他色苍白许多,看来的眸光璨亮,沾满了光芒。
“……这是我刺你的第一剑。”他微笑道。
他飞快眨了下眼,仿佛有滴眼泪从这瞬间落下,无声无息,更看不见行迹。「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他说:“夫君,我没有在骗你。我真的知道错了。”
四年前,他刺下的九剑,在哪些位置,刺得多
,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可以一剑又一剑还给谢紫殷。
但他想要的是谢紫殷回心转意,那般,他才甘之如饴的去偿还。
……可他求不到回心转意。
他颤抖着手,拔出扎在肩下的匕首,又抬起往第二剑的位置刺下。
刀刃刺下,如一片清辉映空,万千飞雪尽
刀光。
“叮——”
谢紫殷反手执剑,那把久未出鞘的佩剑,便如此截住了他刺下的匕首。
他抬眼看向那双眼睛。
希冀什么呢?从中看到愤怒,或悲伤?
霍皖衣想:我已不知该想要什么才好。
他只看到幽
的黑,如同不见底的
渊,一瞬差错,即是
身碎骨。
他无声动唇:“……”
谢紫殷问他:“你在做什么?”
他无话可说,好半晌才答:“我没别的可以还。”
除却身体
命,剩下的东西,他得到了,也注定会失去。百年之后,亦或转瞬之间,
世走到尽
,这些东西,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他只有身体,和一条早就该死在天牢里的
命。
谢紫殷自他手中接过那把匕首,刀刃上还沾着血色,红得刺目。
长剑收剑回鞘,谢紫殷向他步步走近,居高临下地看他。
“霍皖衣,你在威胁我。”
“我不敢威胁你。”他说,“我还有什么能威胁到你?”
谢紫殷却微笑:“你在赌。”
霍皖衣的色依然苍白,闻言,他不闪不避,迎上谢紫殷的目光。
他道:“是,我在赌。赌还完这九剑我还活着,或赌还完这九剑你就原谅了我,亦或者赌更多?你觉得呢?我还有什么能赌?”
“我还配赌吗?”他问,“我已经是这样的下场,已是这样的
,我还配赌什么东西?不……应该问我,时至如今,我算是什么东西?”
“你已经后悔遇见我。四年前的霍皖衣,你也不要了。”
屋外枝桠覆雪,终究被压折身躯,砸落在地,连同落下的匕首一起,发出声沉闷的响。
他痛得发颤。
可语声平静,不显端倪:“你不要现在的我,也不要当初的我,那我还配什么,算什么?还能赌什么?”
谢紫殷没有说话。
他只感觉到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脸庞,从上至下,抚摸到他的颈前,指腹掠过喉结,带起灼烫的热意。
谢紫殷掐住他的脖颈,将他抵在门前。
力道撤回时,他双腿发软,险些跪倒在地。
谢紫殷用剑鞘挡在他膝前,淡淡道:“霍相大
莫要跪我,谢某受不起。”
他终究瘫坐在地,伸手去拉拽谢紫殷的衣摆。
一触即分。
衣摆在他的手中如流沙般滑走。
霍皖衣怔怔的,他睁大眼睛,眼眶里结满了泪。
剑鞘抬起他的下颌。
谢紫殷居高临下地注视他,一如幽渊般不见波澜,
无底。
“你再刺自己多少剑,你我之间,都是如此。”
他痴痴凝望,眼泪无声从颊侧滑落。
他该是秾艳昳丽的,而此刻却如在枯萎。
“你不要我…”他呢喃哽咽,“……谢紫殷不要我了。”
这是他想过的无数种办法中最好的一个。
可这却也无用。
他这二十来年过得是个什么
子?又到底求了什么东西。
荣华富贵吗?名利地位吗?
他竟比任何时候都更觉空虚。
四年前世
以为他权倾朝野,而他两手空空,无力反抗。
四年后世
依旧看到他高居相位——他却连心都开始空。
他不断得到,又反复失去。
谢紫殷撤开剑鞘,提剑欲走。
他回了,又伸手去拽一晃而过的衣摆,他没能碰到,身躯一重,栽倒在地上,趴着动也不动。
他又哭又吐血,整颗心都被谢紫殷三言两语击溃了,
碎得要命。
“……夫君。”
“别不要我……”
“求你了……别不要我……”
“我错了,夫君,我知道错了。”
他好痛啊。
他只受过一刀。
四年前的那九剑,又会痛彻心扉到什么地步。
夜风吹得屋中冷意
。
霍皖衣倒在地上,容色苍白,唇色却殷红刺目。
他心疾发作吐了这许多血,却半分也觉察不出心痛。
痛到极致,原来就不会再痛。
身体不觉痛了,心也不痛,唯有望向谢紫殷时的眼,无底绝望。
眸中光亮湮灭。
谢紫殷几步走回他身前,低首道:“自那以后,我杀过的
不知凡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