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力点头。
「我明白了,原来你就是『证据』。」蓝警官意兴阑珊地,隔着防毒面具的一面透明塑胶冷淡回应.
但没他改变动作,转了个面,对楼梯出口顶的铁门敲击了四下。
隔了数秒,没有回应。
蓝警官一怔,又更大力的敲击了四下,但外头的江会长似乎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这时安静的林医师爆出如雷的笑声。
「傻子!江会长也没有要你活命的打算哪!」林医生阴沉地灿笑着。
「怎么可能!」蓝警官失态地慌了手脚,开始使劲乱拍铁门,但徒劳无功。最后,他气得直接夺过突击队队员的步枪,朝着厚重铁门乱开枪。
「小心!」数发子弹从铁门反弹回来,林明轩大叫一声,用身体护住郑子薇躲进转角。
而我躲到父亲铁架病床下时,看见林明轩的后脑勺有一搓头发,被子弹消去,缓缓飘落地面。
「你刚差点就被打中了……」我馀悸犹存地看着林明轩,但他不以为意,仔细检查着郑子薇是否受伤。
马上被队员阻止的蓝警官,最终还是迎向了胜利,铁门发出金属刮地面的声音,接着缓缓打开,蓝警官失态后眼高傲地俯视我们一眼,我听见外头是烟火奔放地庆祝声音。
是近江高中毕业生的狂欢活动,难怪没有人注意到枪声。
绿色毒气这时已经重新淹到所有人小腿位置。
转念间,突击队一名队员,他眼中似乎存有一丝的良善,摘除防毒面具,扔下楼梯给林老师,林老师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居民,挣扎爬过去检起,然后迅速戴上大口喘气。
连带的,其他人也脱去面具扔下楼梯,他们像是在为我们做最后一件善事,蓝警官不屑地蹬他们,口中「切」了一声,但他也脱去面具扔下。
「等等……」林老师爬上楼梯跟上他们,厚重铁门却轻盈地,在林老师夫妇衝到楼梯一半处便重新闔上。
林老师扶住铁门发疯似的敲打乱叫:「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傢伙!赚了钱就拋下我了……」但下一秒,她被铁门外头震耳欲聋的枪声吓到,惊慌失措的跌落楼梯。
铁门的另一边,子弹像是雨滴般的打在铁门上,而这边,厚重铁门居然也因为猛力砲火突出了几处,这情况惊呆了地下室所剩的人,我脑中浮现蓝警官死不瞑目的脸孔。
阴沉的林医师嘴角又杨起,开怀地笑着。
「不出去被毒死,出去被乱枪打死……呵呵呵……」
扰人的绿色刺鼻棉花糖,把我们逼到楼梯下方死路处。
「我们六个人,只有五个防毒面具。」林明轩为难道。
这次换郑子薇失控发脾气,她大步跨到林老师面前,猝不及防的就是一巴掌,打的林老师的防毒面具都歪了。
「又是你!你到底想害死多少人!我妈也是,这里的人也是!都是你!」郑子薇的原本扎住的头发散了开来,她完全颠覆过去的形象,跨在林老师身上送上四五巴掌,但随即又被林医师恶狠狠地推开。
「大家都爱钱,谁不爱钱?可是钱永远的赚不够多,你怪我们吗?要怪就怪这个社会体制,不是我们杀死你母亲,是这个社会杀死你母亲。」林医师在旁边冷冷讽刺道。
若换成平常时间,看见郑子薇被推倒瞬间,我应该就衝出去跟那个人拼命了,但我现在只有发自内心的,送给林老师夫妻一个诅咒。
「记住你们所做过的一切,然后下地狱去吧。」
我此刻脑袋是异常的清醒,比过去任何一次在起跑线前都还要灵活,现在过去跟林医生打上一架,最后也是徒劳无功,所有人依然逃不过绿色毒棉花糖的索命,设想各种可能,能获救只有一种解法。
林明轩为失去意识的父亲戴上一具防毒面具,接着他手中还剩下两具,没有任何争执,我俩眼马上达成共识。
郑子薇必须活下去。
仅剩的一具防毒面具,林明轩没有戴上,就只是尷尬的掛在手腕上。
「剩下一副……」
我没理会林明轩的开头,一股脑的问起过去的事情。
「明轩,近江诊所到近江海滩有多远啊?」我闭着眼睛回想,一面扭扭久未拉筋的右脚脚跟。
「……差不多……一百公尺有吧?」
「我们小时候最喜欢,从诊所前面的冰店买一支冰棒,然后弯进旁边小巷子,跑上海滩吊桥,喔,那段吊桥很直很长,你每次都跟的气喘吁吁的,我喜欢晚上在那练跑步,然后过了吊桥下楼梯,就是海滩了,对吧?」
「对,可惜那间边冰店没开了,而且我超讨厌跑步的。」林明轩回想着。
「你问这个干嘛?」郑子薇在旁边机警地问。
「这个地下室出去后,会是在诊所的什么地方?」我没理会郑子薇。
「我!问!你!要!干!嘛!」郑子薇摘下面具又大声问一次,而我依然没有睁开眼。
「就是……诊所后面,出去会是冰店前的小树林……那个……」聪明的林明轩还没醒悟过来。
「阎小岳!」郑子薇哭了。
「所以,出去后马上往回跑,跑过树林到达冰店,过吊桥,跑进海滩。」我眼前的街景一幕幕浮现,这是从小跑到大的地方,最后我才吐出目的。
「今天中秋节,会有大群游客在海滩上放烟火,只要跑到海滩,就能引起路人注意。」我平淡的告诉他们想法。
林明轩无法置信地看着我,这时毒气已经到达腰部,躺着的父亲眼看就要被灭顶。
「不可能!一出去就会被乱枪打死。」郑子薇极力阻止我。
「只要闪过第一波,就有机会。」我踏上破旧楼梯到最上阶,然后开始胡乱拍打铁门。
「只跑到诊所门口找人求救?」林明轩开始判断可能性。
「不行,诊所可能都是江会长的人。」我摇摇头。
外头什么声音也传不进来。
「等等……」林明轩踩上阶梯想阻止我,却被我单手推回。
「明轩,你打架你是赢不了我的。」我警告他,然后我从棉裤口袋掏出多馀的东西,把手机交给林明轩接着说:
「这个帮我还给妈妈,然后帮我对她说声谢谢。」我满怀抱歉的说:「还有对不起。」然后瞪向已被灭了顶但有面具保护、生死未卜的父亲。
棉裤口袋同时掉出一片透明夹链袋,夹链袋里存放着一块皱皱沾血的ok蹦。
「那这个附身符……我就留下了。」我缓缓把它捡起,眼角馀光感受到强烈悲伤袭来。
当我看见林明轩奋力为郑子薇避开子弹时,我就明白这故事该怎么做结尾,半年多前,在决赛赛场上涌起的拚搏心情,现在又重新找了回来,我一面扭动全身每条肌肉,一面用力拍打金属门。
活络的经脉与肌肉逐渐醒了过来,那个取代「想像愤怒的父亲在身后追赶」的助力重新被找回--赢得比赛,赢得赌局,让郑子薇活的轻松些。
此刻是场不能输的赌局,我能为喜欢人所做的,也仅剩如此。
喜欢一个人不需要获得回馈,只要她可以幸福就够了。
「高中生,老老实实地玩乐不是很好?知道大人的秘密又能怎样?大人们呀……也都是为了赚钱……迫不得已……」蓝警官游慢条斯理地嘴脸又浮现在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