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丫,见
落泪,万分不忍,双眼恳求地看向李妩:“娘子,沈老夫
……也太可怜了。”
李妩也知这老太太之后怕是难过,可她自己都在逃亡,说难听些,不可能还带上个毫无用处的“累赘”,于是她并不接话,只垂着眼皮,保持沉默。
朝露见状也明了。
虽觉得娘子有些冷漠,但到底她是主子,自己都是仰仗着她生活,也不好再说。只好声好气安慰着沈老夫,目光触及老夫
一直抱着的那个布包,好道:“您还有银钱么?若有银钱护身的话,明
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寻摸着回老家吧……您老家总有一两个亲戚可投靠?”
“我家大郎在外做官十五年,也就回过四趟老家,哪还有什么亲戚。倒是在江陵,还有些旧友邻里……”沈老夫说着,又怕李妩误会她有钱,却藏着掖着不拿出来报答恩
,忙拿着那布包拆开解释:“银钱都叫那些强盗搜刮走了,这里是我家大郎去洛州县上任的公文与信件,还有我们家的户籍与路引那些。我现下身无分文,只能等来世做牛做马、结
衔环,再报答小娘子今
的救命恩
。”
借着车厢昏朦烛光,李妩瞥过那些文书,忽然出声:“老夫,可借我看看?”
这些东西如今不过一堆废纸,何况眼前之是自己救命恩
,沈老夫
哪有不肯:“自然自然。”
李妩接过那个布包,一一看起。
的确是官府任命文书不假,主家的身份也都清清楚楚。而沈老夫
的小孙
沈雯君,年方十六,江陵
士……
鬼使差的,一个胆大想法在脑中冒出。
这不就是现成的身份么?
宫徐月娘的身份,许太后知晓、父兄也知晓、裴青玄若顺着这条线查,每个关卡城池寻下来,自也能寻到她。
可若是,徐月娘惨死在山匪手下,曝尸荒野了呢?
而小官之沈雯君,带着祖母逃过一劫,手握着全家
的户籍名册,还有父亲赴任的文书印信。此处离江陵一千五百里,山高水远,无
识得沈家
,更无
识得沈家
。
念一旦萌芽,就如野
般疯狂生长,李妩心
都不禁发烫——
虽说趁之危有些无耻,可这送上门的身份,若是不用,实在可惜。
目光再次投向泪流不止的沈老夫,李妩红唇轻抿,一位孤苦无依的老太太,很好拿捏。
若她足够心黑手辣,现在夺了这些文书,再把老太太推下车,便可直接冒领沈雯君的身份。
只是若真那样做了,她与那些山匪也无异。
思忖片刻,李妩压下心卑劣想法,将那些文书还给沈老夫
:“不知您之后有什么打算?”
沈老夫流着泪,忿忿咬牙:“报官,给我家那十四
报仇!”
“然后呢?”
“然后、然后……”沈老夫喃喃,浑浊双眼满是迷茫:“我就这一个儿子,现在他死了,老家房子卖了、家财都抢没了、
仆也死了……我个老婆子怕是只能……等死吧。”
一阵沉默后,李妩开:“我可以帮你。”
沈老夫怔了怔,一双哭得红肿的老眼看向烛光里,那如玉脸庞恬静如
的年轻娘子。
那双乌黑坚定的眼眸直勾勾看向自己,有悲悯,但更多是锐利清明:“您若是愿意,以后我便是您的孙。我有
仆驱使,可于各大衙门间奔走。我有银钱,可上下打点,更可替你养老送终,护你余生安稳,衣食无忧。”
她的语气冷静到有些冷漠,然而对于处在极度悲恸、迷茫无助的沈老夫而言,就如迹、如天籁,如溺水之
看到一根救命的浮木。
明明眼前的小娘子是那样年轻,与自家孙差不多的年岁,可她那双坚定明亮的眼睛却带着叫
信服的力量。
沈老夫好似被蛊住了,讷讷道:“真的…真的吗?”
“真的。”李妩颔首,同时将她的条件抛出:“但我也不是白帮你,我需要这些文书,更具体地说,是你孙的身份。”
在沈老夫和朝露惊愕迷茫的目光下,李妩云淡风轻编道:“我是长安商户家的逃妾,老家早已没了亲
,现下身份也不好。可我还年轻,若能换个身份,比如官宦
家未出阁的小娘子,
后没准还能嫁个良
……”
稍顿了顿,她从容看向沈老夫:“当然,我不过临时起意,随
一提。老夫
若是不愿,咱们就当萍水相逢,我送你到衙门前,也算结了一桩善缘。”
之后,她也不再多说,只靠着车壁,闭目养,一副可有可无的淡然模样。
沈老夫被她这突然的提议也给弄懵了,脑袋
糟糟地想着。
不多时,马车外传来石娘的声音:“娘子,已经到永宁镇了。”
李妩这才睁开眼,淡淡瞥了眼坐在一旁闷声不语的沈老夫,又收回目光,朝外吩咐:“先去镇上衙门,将老太太放下。”
石娘应了声是,而后寻了个路问方向,赶车朝着衙门去。
这一路,李妩再不提那个想法——若能弄到,自是最好。若家不肯答应,也只能作罢,之后再想其他办法。
相较于李妩的淡然,沈老夫脑中是翻江倒海,不停在想。
直到马车停在永宁镇衙署大门,李妩色淡淡道:“朝露,扶老夫下车。”
稍顿,又很贴心地安慰沈老夫:“您大概没力气敲鼓,我让石娘帮您敲,等到有
应声了,我们便走了。”
沈老夫苍老的面上挤出一抹笑:“多…多谢娘子。”
她由朝露扶下温暖明亮的车厢,外已是黑漆漆一片,衙署门也紧闭着,只亮起两个大灯笼照着门前两座石狮子,余下半个
影也瞧不见。一弯钩月高悬空中,惨白月光笼罩着这全然陌生的环境,叫
心下都生出无边的慌
与寒意。
在李妩放下车帘的那一刻,沈老夫的无助达到了鼎峰——
于她而言,李妩是她目前唯一的倚靠。
有钱、有仆、更有恩于自己,唯一所图,不过一个体面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