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烫不烫？”
姜沃舀了半瓢水，轻轻浇在媚娘垂到木盆里的乌发上。『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媚娘的
发又黑又亮又多，水润湿后如同质地上好的黑色绸缎。
媚娘的声音从发里传出来：“不烫。”姜沃就加大了一点水流。
旁边还蹲着一个挽了袖子的小宫
，见武才
的发已经湿润了，就忙将沐膏抹在武才的发上，轻轻揉出细小的泡沫。
添了麻子仁和白桐叶的沐膏，散发着一种刚割过的
地那般近乎辛辣的清香。
光灼灼，宫正司院外的树上，蝉已经开始‘滋儿哇滋儿哇’
叫。
转眼间，姜沃已经到这大唐两月了。
季节不知不觉从春转夏，就像她跟武才的关系一样，两月来迅速升温。
宫内的官跟外的官员一般，都是十一休沐。
看着十天一休不多，但架不住大唐节假多，不光中秋、新岁、端午等正经放大假，连立夏立冬等各节气、春秋二社都可以放假，真折算下来，大唐放假比现代还多，每年能放一百多天，还不带调休的。
如今姜沃每回休沐/放假，媚娘都会来寻她顽。
天气愈热，两也渐相熟后，便常约着一起沐发——回到大唐来，洗都成了件很麻烦的事，无怪要把假期叫做休沐，确实需要单独的一。
只说这热水吧，要不就拎着大壶辛辛苦苦去厨下抬，要不就要现用炭炉生火烧水，独自一是很难一边把
在盆里，一边兼顾烧热水的火炉子。
且这会子姑娘们的发都又长又多，没有淋浴，若没再上拿葫芦瓢舀着水淋下来，只靠自己扑腾水，很可能衣裳都湿透了，后脑勺的发还没洗透。
*
给武才抹过沐膏后，两个小宫就抬着木盆子，顺着廊下水沟泼了残水，换了新的一盆温水过来。
姜沃重新舀着给媚娘冲
净发。直到看不到沐膏残留的白沫，姜沃才放下瓢，从旁边的架子上取过一大块麻布：“好了好了！”
媚娘闻言便抬起来，一只手将长长的湿发挽在手里，另一只手接过姜沃递的麻布巾，两手很灵活的就把发和麻巾牢牢绞在一起，固定在顶，像是阿拉伯的缠巾一样。
她眉心上还带着一点洒下来的水珠子，显得一张
面越发像是夏刚冒出来的荷花一样娇丽。
“夏还是要用麻子仁的沐膏才爽快。”媚娘对宫廷夏限定清凉款沐膏给予了高度评价。
姜沃也觉得这种辣辣的青香，比之前春天的梨花或木瓜花的沐膏，闻着更舒坦。
“来，换你来洗。”
小宫重新换过了水，姜沃跟媚娘就调换了位置，姜沃坐到小板凳上把埋在木盆里，媚娘舀了水给她慢慢浇着。
皮逐渐感觉到丰沛湿意，姜沃把自己想象成一株在喝水的植物。
媚娘一边舀水，一边不忘嘱咐炉火旁守着的小宫：“再烧完这一壶也就够了。”
姜沃还在盆里，就挥动了一下手臂：“先别熄炉子，一会儿我还要煮茶吃。『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媚娘不由就笑了：“还煮茶？你又一点也喝不惯！我也不喝的，别
费了。”
姜沃坚持：“再煮一次尝尝。”
媚娘边笑边摇，夏的风吹过来都带着一
子温热，因她刚洗过发，这样的热风扑面倒不觉得燥热，只觉得舒爽。
如她此时的心
一般。
进宫后子难捱，唯有到这宫正司她心里才觉得舒服。
她作为五品才，
宫后也分到了两个小宫。若说沐发，在她北漪园带着自己两个小宫沐发也未尝不可，只是她愿来宫正司寻姜沃。
她们作为嫔妃宫两月了，圣却愣是不闻不问，一个也没有召见过。以至于北漪园内气氛沉重压抑，尤其是王才这种
挂脸子的，近来越发出都耷拉着脸，宛如每个欠了她八百串钱一般。
媚娘每回在院中沐发，王才就开始挑刺，一会儿说武才占着炉子旁没法用壶，一会儿嫌武才的小宫不会倒水，弄得院中地上都是水恐沾湿了绣鞋，总之媚娘洗个发，她就要叭叭叭半。
媚娘有一回烦了，洗了一半拎着就怼了王才两句，怼的王才在窗后哭了，晚膳都不肯出来吃说是叫武才欺辱了。
媚娘诚是无语了。
姜沃也听过王才的行事，一言以蔽之：又菜又撩事儿。
总之，在北漪园媚娘并不快活——虽然她认真起来很能打（
或者武力值都很能打），但她并不想将每光
都耗费在跟拌嘴争论上。
与北漪园总是低沉，彼此防范带刺的压抑氛围不同，每次媚娘到宫正司寻姜沃，都觉得很轻松愉快。
像是不得不沉在水底下生活的，偶尔能把伸出海面，畅快的呼吸一般痛快。
*
姜沃洗完抬起来，只一手挽着发，然后依旧坐在小兀子上眼
看着媚娘。
媚娘就拿过架子上另一条麻布，麻利给姜沃也搞了一个缠造型，还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笑道：“你写字那样好，怎么编发就学的这么慢呢？”媚娘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双能写出秀丽整齐字迹的手，梳发编发的时候却叫一个笨拙。
之前两还不是很熟的时候，媚娘有一次过来正好看到姜沃洗完发，百般艰难地给自己绞发，最后也没把麻巾牢牢固定在顶上，只好就那样披着，好一番别具一格的乞丐风。
就从那起，媚娘看不过，上手给她缠了个标准的发巾。
正如这会子，姜沃笑眯眯等着媚娘给她把发绞起来。
说来姜沃自己真是一点不会梳发，连好看的高马尾都不会扎，只会随手绑一下发——前世她几乎总在住院，手术后沐浴也很不方便，因此她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很利落的短发。这会子忽然有了散开来过腰的长发，姜沃上手的格外慢。
*
夏风习习，两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晾发。
麻布吸水
并不特别好，顶多将发绞个半，之后依旧要等着慢慢晾。
至于为什么不用吸水更好的棉布，姜沃也曾想问这个问题，后来很庆幸自己没问出来——因为这会子根本没有棉花！更别提什么棉布棉袄棉被了，连‘棉’这个字都还没有发明出来，如今只有‘绵’字。
太阳暖融融照在身上，姜沃几乎要闭着眼睡着了。
直到媚娘的声音低低传来：“听说太子爷的腿还不见好，只怕后要长久不良于行。”
姜沃睁开眼，起身将椅子搬得离媚娘更近些，两并肩说悄悄话。
太子李承乾的腿受伤了，皇帝心中担忧焦躁的很，如今心思越发不在后宫中。据说这几个月来，只有庶子里他最喜欢的吴王李恪生辰，他才去看了一回其生母杨妃。其余时间都在照顾他的嫡出儿上。
事关太子，两也不好多说，很快姜沃就转移了话题：“我备好了煮茶的东西，武姐姐一起吗？”
媚娘笑道：“你真还要煮茶？说真的，不怪你不喝，若是尚药局不开药方子，没喝茶。”
没错，后世的国民饮品，被列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