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松得了这句,心才算略放心了些。01bz.cc他到底没那样重的心思,停了一会儿,就没事
一般,同铺里的小伙计混熟了,往后
绸缎库去了。
堂中只剩了周潋同胡掌柜二,周潋不着痕迹地四下看了看,才假作随意地问道,“近来云丝缎货可还好?”
“听说城中新兴了花样,也不知素缎如今市价如何?”
胡掌柜连忙道,“您可说对了。”
“小的也正怪呢,这城里实在稀,突然间连绣娘都寻不着半个,素缎更是供不应求,连货源都寻不着。”
“前里,那边铺子里的陈掌柜还同小的打商量,只说素缎难求,货可居,他铺中囤了一笔,想借咱们的库房使一使。”
“小的当时还在纳罕,青乐坊那一带的铺面是老爷早些年置办下的,最是宽敞,怎么会有放不下一说。”
“况且这素缎原本摊不上什么价,往年宫中的花纹式样也是有定式的,左也跑不出旁的样数来。小的想着,便是再多屯,也不见得能多出什么好来的,实在怪。”
周潋色一凛,“你可借给他了?”
“哪能呢?”胡掌柜忙道,“早些时候,您不是就吩咐过,说咱家的铺子同老爷那的断不能混到一处去。是以那陈掌柜一提,小的立时就回绝了。”
周潋听罢,方才猛地提起的心才将将落了下去。
无怪他多心,贡缎一事早有猫腻,周家在里是扯不清了。那陈掌柜
声声道借库房是为了存素缎,可里
究竟放的什么,里
的文章谁也不清楚。
无论如何,叶家不能冒这个险。
胡掌柜见他没再开,便继续道,“还有,原先按着您的吩咐,每季都找
收了上好的毛料皮料,随船一起送去宣州老太爷那处做节礼的。”
“谁知这几倒怪,船竟格外难雇些。码
行船不止,也不知是哪家的大户雇来用的,半条都不得闲。咱们送年礼,要的船本就多,一时间竟也难以张罗。”
“上次小顺子还听行船回来的伙计讲起,说那船上都是封了的布袋,吃水极
,一条条码好了,运去扬州码
的。”
“这包船的客商是哪一家,却是谁也说不准。里东西是什么,连船老大都不甚清楚的。不过瞧着市面上这般
形,约莫是谁家屯的素缎子也说不准。”
胡掌柜听罢,习惯地抬
去看周潋,却发现后者眼帘低垂,眉心紧蹙,不知在想何事。
他战战兢兢地等了半天,方见这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起眼,沉声朝他道,“胡掌柜。”
“我有一事,要托付于你。”
胡掌柜不知所以然,怔怔道,“少爷直说就是。更多小说 LTXSDZ.COM”
“你寻几个机灵些的伙计,将那些毛料皮货带上几箱子,往码上去寻那行船之
。就说我们往扬州送节礼,耽误不得多给他们些银子,看能否捎带一道。”
“待上了船后,你叫伙计们多留心些,看能不能寻着机会,去瞧瞧那船上所载的货物麻袋里,究竟装了何物。”
胡掌柜从他的华丽隐隐听出不对来,“您是说,这船上的东西有古怪?”
周潋轻轻摇了摇,苦笑道,“我也不知。”
“只是……想求个心安。”
“你吩咐伙计们,行事一定要小心,切勿被船上之发觉。”
“此时事关重大,除事中之外,也勿要透漏给旁
,切记。”
胡掌柜心下悚然,一时连话也不敢多问,喏喏地应了,便悄悄地下去着手布置。
周潋靠在椅背上,将茶盏里余下的冷茶一饮尽,拿手背掩在额上,半晌,低低地叹了一声。
掩耳目必有古怪。若说儋州城里谁能有手段和财力调动那么多艘行船,除了周牍与靖王,他委实想不到旁
。
最好的结果,那行船里是先前周牍同靖王说好的贡缎。
可若是别的呢?
那些船吃水极,运送又隐秘,寻常布缎,真的会有那般重吗?
周潋心中沉沉的,一时有些恍惚,又不敢细想。
他像是身处在脱缰的马车之上,有心无力,危险将至,却偏偏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只能清醒着直坠下去,尸骨无存。
心诸事压着,沉沉的,叫
透不过气来。周潋心下烦闷得很,待回了府,先遣清松回去空雨阁,自己却绕了路,兜兜转转,在园子里
逡巡半
,一双眼虚虚的,掠过园景,说不上落在何处。
正发着呆,却只闻脚边一声细弱的“喵”叫声,倏忽之间,将思一并拉回。
橘黄色的毛团子停在他面前,顶着圆圆的一颗脑袋,拿前爪扒拉他的靴面。见他的视线投过来,又不免仰起,很带了些骄矜色似的,用乌溜溜的眼睛看他。
周潋近来往寒汀阁去时,除了替谢执带些蜜饯零嘴,也忘不了它,每次总要捎一两条小鱼,送去它嘴边打牙祭。
猫吃得惯了,如今瞧见他,也比从前亲热,心下总以为喵喵叫两声,就能讨来小鱼吃。
可惜周潋今思恍惚,原未存这样的心思。现下被它缠住了,却是身上空空。
周潋将身上荷包摸了个遍也不见,只得俯下身,朝着猫有些抱歉地笑,“今没什么能给你的。”
“改补给你,可好?”
说着,又在它毛绒绒的脊背上轻拂了拂。
猫大约是听懂了,卷了卷尾,一副不怎么开心的模样,伸爪扒拉开他落在自己身上的手,轻轻巧巧地往旁边跑了两步,背过身去,一副不肯理
的模样。
也不知是随了谁的子。
周潋无奈地笑了笑,正待开再哄,视野里却多了一幅雨过天青色的裙裾。
“少爷又惯着它,”谢执的声音很轻,不似寻常子柔婉,仿佛溪涧泠泠的碎冰,莫名叫
心一
。
“喂刁了嘴,连阿拂给它备的饭都不肯好好吃了。”
周潋直起身子,看向来,眼底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既然给你带了零嘴,总不好把它漏过去。”
又道,“阿拂平里劝你出门都要好一会儿,怎么今
想开了?”
谢执朝着一旁的花架遥遥一指,“许久不曾碰过琴了,手都觉得生。”
“今儿好,才寻着这一处清净地。”
周潋顺着去看,这才瞧见花架下支起的琴台。
鬼使差地,他看着谢执,开了,“现下……能不能弹一曲?”
谢执微微歪,“少爷想听?”
“嗯,”周潋弯了弯唇角,着意逗他,“思之念之,魂牵梦萦。”
谢执抿了抿唇,并未答这一句,只是转身而行,重新坐回了琴台之前。素白手指按在弦上,片刻之后,指尖微动,琴音缓起。
是一曲《卜算子》。
凌霄花早已谢了,枝净净,再无半点痕迹。
周潋心中有许多许多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收回去。
这一曲《卜算子》,弹的是王观,还是李之仪?
他猜不透,也不愿再去猜了。
有什么要紧呢?
总归眼前这仍旧愿意弹琴给他听,这便比什么都要紧。
一曲终了,谢执抬起眼,长睫仿佛暮云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