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太上皇冷斥:“你倒不如问问自己,登基一年,如何对待那些与朕打天下的老臣,刚愎残,蛮横狷狂,惹得怨声载道,才酿出今
祸端。”
赵璟眸光清凉:“朕予公侯爵位,世袭罔替,他们还是不满意。是非得把这大魏江山划成几份,分给这些所谓功臣,才能平息怨气么?”
他语中有些鄙薄:“父亲,这是治理天下,不是你们占山为王瓜分战利品。北有戎狄,南有前周,内忧外患,由着他们闹下去,你我父子就离前朝明德帝的下场不远了。”
太上皇语噎,半晌没说出话来。
赵璟懒得再与他废话,朝崔春良使了个眼色,崔春良立即招进黄门内侍,将太上皇请了出去。
御前的知道赵璟的脾气,迅速进来,将太上皇碰过的旧物全部清理出去,笔砚香彖、象牙细簟都换成新的。
赵璟再度坐上龙椅,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血洗过的禁宫好似变得寂静了许多。
窗外夜星迢迢,冰鉴中有水滴滴落,吧嗒吧嗒,像一枯井,杳无
烟。
赵璟只觉得心里空的,仿佛
了一道
子,不断地往外漏东西。
他提起笔,又放下,转问:“寻安睡了吗?”
崔春良弓着身子回:“官家放心,方才母来说,小殿下进得香睡得好,让您不要担心。”
赵璟后仰了身体,阖眸问:“嵇其羽呢?”
“嵇侍郎奉命派追踪萧娘子,还……”
话音刚落,殿前内侍传话:“嵇侍郎求见。”
赵璟立即坐直,见嵇其羽风尘仆仆进来,合揖跪倒:“臣奉命追到了城外五里,那里的驿站差役说曾看见宋理……蒙晔一行路过歇息,换马买粮。可那之后,就没有
知道他们去哪儿了。臣查过舆图,从那条路起,有三条通往蜀郡的路,一一标注出来,请官家示下,是分三路追击,还是着重从哪一条追。”
崔春良从他手中接过舆图递上,赵璟仔细看过,提起朱笔勾出来一条,召嵇其羽上前问询。
“这条路倒是便利,途径几座繁华州郡,只是他们若选择这条路,就不该经过臣方才查到的驿站。”嵇其羽有些想不通。
赵璟目蕴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些招数,对蒙晔来说玩起来得心应手。”
嵇其羽仍旧迟疑:“官家如何断定他们必会走这条路?”
赵璟勾画出垣县,“药王谷安家在此,他们的第十代传万俟灿医术高超,传说,就连手脚折断都能接回去,而后行走自如。”
如果他们当真谊
浓,蒙晔会愿意为鱼郦冒这个风险的。
嵇其羽脱问出:“官家如何知道?”
问完这句话,看着赵璟郁的脸色,嵇其羽立马意识到这个问题问得多愚蠢。
当初萧鱼郦刚刚伤到手时,官家曾斥重金派四处寻访名医。药王谷远离京畿,不渉朝政,这一代药王更是闲云野鹤的
子,常常流连于名山丽水间,赵璟多次派
请其出山,最后都扑了空。
君臣之间相顾沉默。嵇其羽突得想起另外一件事。
“臣奉命审问策卫诸卫,他们不承认曾派暗卫刺杀官家。”嵇其羽皱眉:“臣也觉得蹊跷,他们若有这等通能知道官家的藏身之所,必定会不惜一切置官家于死地,怎会轻飘飘地派几个暗卫来。而且那些对行辕熟门熟路,倒像是……”
“像什么?”
“像内鬼。”
赵璟揉揉额角,崔春良递上药丸和热茶,劝道:“官家歇歇吧,这些子太累了。”
他见赵璟沉眉不展,试探道:“内侍省收拢在册的罪臣眷,
去看了看,有几个姿色很是不错,将她们招来伴驾如何?”
崔春良本想说让月昙公主来,可因为当初御前献舞,月昙失手差点伤到萧娘子,从那儿以后官家就对这异族公主分外嫌恶。最最要命的,当初阙楼上鱼郦用来攻击赵璟的冰丝,就是她偷偷从月昙公主献舞的鎏金扇上拆下来的。
想起萧鱼郦,崔春良就有些疼,
不得趁她不在,多招新
宫,让官家彻底忘了她,省得继续纠缠下去,非得两败俱伤不可。
赵璟斜睨他,茶色瞳眸里流转着冰凉的光。
崔春良以为他不满罪臣籍的
子,忙道:“不然就让礼部筹备选秀,官家登基一年,后宫不宜继续虚置。”
“然后呢?”赵璟凉凉道:“选几个子进来,再立个皇后,让寻安管旁
叫娘,彻底把萧鱼郦忘了?”
崔春良稽首,切道:“官家,民间总说良配,自改朝换代,
在一旁看着,您与萧娘子纠缠了两年,孩子都生出来,可实非良配啊。她既不是您的良配,您也不是她的。”
赵璟静静等他说完,薄唇噙起幽秘的笑:“不是良配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朕是天子,天下之主。任她跑去天涯海角,朕也能把她逮回来。逮回来,关进寝殿,这辈子不离不弃,这才是最要紧的。”
他才不会找旁,这段关系里明明就是鱼郦先对不起他,三心二意是她,始
终弃是她,心猿意马也是她。如今她厌烦了,想把他甩掉了,就该让她如愿么?
真是笑话。他赵璟岂是能被辜负的。
赵璟看向嵇其羽,“加派兵马继续找,若遇抵抗,就把除鱼郦之外的全部杀光。”
嵇其羽低应是,转身出了崇政殿。
这夜何等浓酽漫长,漆漆天幕罩下,永无边际的黑。
嵇其羽轻呼了一气,却见御阶上迎面走来一
,是左班都知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