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回程
晚上,米禅收拾着自己的物什,外堂的桌上放着半包剩下的药。『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
涵见到,把它塞她的挎包,“带着,回去接着用。”
她有点想拿出来,不想触景生,再想起金生。要分开就分开得彻底一些。
可真是舍不得,拿出来,又放回去,再拿出来,再放回去…折腾好几遍。
“笑死我了,你是机器卡顿了吗?”涵捂着嘴,努力忍着笑不出声。
“没…我是在调整放的位置。”米禅找了一个好的借。
涵是粗,可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
最终,这半包药,挤在一角,熏香了整个无印良品的黑色小包。
她以为夜晚,金生会来,至少与她告别。
躺在床上的米禅听着嘀嗒的钟声数着窗外的恒星,七个,又是七个…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零点十分。继续数,七个,再是七个…她又看了时间,零点叁十分…
金生最终还是来了,是在她的梦里。
她醒来的时候还沉浸着,仿佛他就躺在她的身边。
涵敲着她的门,“快点,八点就出发,中午的飞机,我们得赶到机场。”
“知道了。”米禅拾起手机,时间是七点,微信,qq好几条北京同事朋友的留言。
她这才意识到,除了与他短暂的现实邂逅,大家都用的虚拟联系方式,她居然没有他的好友。
手机号也没。『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他们就像是在街十字路
的
群中擦肩而过,她回
,他也回
,两
相视一笑。
七点到八点,还有一个小时。老董没有出现,金生也没有。
桌上摆着小米粥和煮蛋。
走出源西的古巷,青石地板被滴滴天上来的水画了湿润的点子,越来越多,结合在一起,组成一摊。她回过,回了不只一次。
刚才被窄小空间放大的脚步声已被突如而来的大雨压过。地板上开始冒出一个接一个的水泡,倏然裂。
米禅想起叁五岁时候的自己,住在一个小县城的平房,搬一个用了好多年黑黢黢的小板凳。同样这样大的夏雨,她喜欢坐在用包装冰
的塑料纸和铁丝曲别针编的廉价门帘后面,望着高高门槛那
的泡泡雨搅起地上的土。偶尔一阵偏风吹进,带
溅起的雨水和泥点子,扑在她托起腮帮的脸上。
这一刻,她有些想哭。小时候的子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她连改变的勇气也没有了。
“发什么愣,快走。”涵撑起一把黑伞,护送她上了车。
米禅掏出一张纸巾,醒了醒鼻子,顺带擦了脸上的雨水和眼角可能挂有的泪水。
下了雨的巷子是看不清楚的。金生见天气不好,提了伞出来,或许老天是想安排他们最后一面的。
可惜,雨线太密了,密到整个巷子一片白花花。
他没看到她,她回也没见到他。
金生握住的伞失去了手力的支撑,掉落在地。
他被浇得畅快,久违的淋漓感觉。
返程的飞机上,米禅无力,歪在涵的肩上。“让我靠靠…”
还没回到北京,她就开始反感城市的生活了。
半个月后。
生活还在继续。有一天,公司前台找她,说有一件快递要她去签收。
是一个很长的盒子,她看了地址,居然是源西。
盒子里放着一个画卷,她展开来,丝绢上画了一副水彩花鸟。
白的兰花上停着一只画眉,抬
仰望着树杈上的另一只。
那白的兰花同她崴了脚的水沟下,藏在水泥桥墩内的那朵一模一样。
他是趴在那个石桥上观察的,还是下到七八米的渠壑里。她想着,心不免隐疼起来。
“你买的?还挺好看的。”前台探出,好着,八卦着。
“噢…是…”她这么回答,背过身,卷起画轴,偷偷抬手摸了摸微湿的眼角。
米禅把这幅绢鸟收了起来,藏到了很隐蔽的地方。
闲了,只是拿出手机,欣赏它的电子照片。
她觉得,兰花上伫立的那只鸟是他,树枝上的是她。
又不知过了多少天的某一天,米禅接到涵的电话,“好久没见了。”
她就去见了他,他单位很远,快到了门沟区。
涵说,“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在这永定河边买一个楼房,有一个自己的房子。这样每天都可以去莲石湖公园看景,还能沿着河跑步。夏的晚上,有许多来烧烤的,还要提前占位置…”
“这么远的地段居然都是奢望。”她嘲笑他。
“已经很好了,你看,我要求并不高。”他其实很容易满足,一份工作,一个房子,一个老婆,一个孩子。
米禅感叹着,“远离家乡,来到大城市,就是为了一个栖身之所。你还记得曾经的梦想吗?”
他说,“不记得了。很多记得,然后去追梦,逃离,可是离开后,又回来了,装作没有梦想。”
她想了想,似乎寻到了本质,“为了更多的钱。小地方,只有粗茶淡饭,和城市对你的瞧不起。”
“对了,老董前几天去世了。”他说出的时候眼有些暗淡,眺望着远处。
“什么?”米禅觉得自己听错了,“老董能劈柴能烧水,身子硬朗,怎么会…”
“突发脑淤血,源西离大医院太远了。等送过去,已经晚了。”涵叹息道,“大城市,医疗,教育,工资优出一大截,每个
都喜欢往大城市挤…”
“多数都不甘于平凡的
生,拼尽全力,想登上自己可以达到的最高峰。”她发出哲学的思考,“不过,我不想这样继续下去了,我想离开这里。”
他戳了戳她脑门,“你就别感慨了,我都羡慕你。你什么都不缺。”
她愣了,想起和譞吵架时,他也是如此说,“你现在什么都不缺,还想要什么。”
“你不知道…其实我缺得太多了。”她道出自己的心声,又问起他的家事,“你和你老婆还好吧。”
“我和她分居了。她每天在游戏中逃避这个城市…”说到这里,他陷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