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舟又痛哭了一场,哭得声嘶力竭才倒在床上睡下。给她掖好被角,昭蘅又回到炉前继续缝补衣物。陈嬷嬷虽允了莲舟的假,可是若耽误了活计,到时候又要责罚她。
昭蘅补了一下午衣物,坐得腰酸腿疼,快黄昏时,屋里光线晦暗,她才放下手里的活。刚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殿前的宫突然叫她过去。
“训话?”昭蘅诧异问:“是要我现在过去吗?”
冰桃点:“好像是要出宫去哪里的事
。”
昭蘅心中有数了,知道是为明天去安国公府的事先叫她们去训话。
昭蘅住得远,赶到偏殿时,几乎都到齐了。伺候殿下
常起居的云封手握竹板子站在一旁,底下噤若寒蝉,一丝声儿也没有。昭蘅向云封福了福身,便站在后
去了。
云封对着昭蘅微微颔首,便立刻翘首重新望着队伍。略过片刻,见差不多齐了,便手拎竹板子围着她们转,提点一番:“这回你们跟着我去安国公府给老公爷侍疾,大家都要做好分内的事
。谁吃不起苦,趁早讲了来。我领着你们出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到了那边儿,吩咐的事
讲的话你们得听着,不许犟嘴,
活要麻利,不兴梗脖子。更不许推三阻四,做事有条有理,可不兴坏了东宫和太子殿下的颜面。若是有
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闹出幺蛾子,别指望我的戒尺留
,一概打罚不论,听明白没有?”
大宫自然有大宫
的威仪,她声音不大,吐出的每个字却掷地有声。许是服侍殿下
久,也沾了她身上的王者之气,一番话说得一众小宫
个个俯首帖耳,乖顺应是。
规矩立下了,云封正要让众散去,殿外忽然闯进一
。
“云封!”子满面怒容,径直冲到云封跟前,丝毫不顾还有别
在场,抬手“啪”一
掌扇在云封脸上。
那子殊色艳丽,五官
细白净,晃眼看似剥了壳的
蛋,连颗痣都找不出来。身量纤细如同蒲柳,套上身宝蓝色华服,纤腰轻束,翩跹而来的姿态好似画里的仙子。
一掌打散了她脸上的威仪,屈辱的泪水瞬间涌上。她望了
子片刻,唇齿翕动,跪伏在
子面前:“
婢愚笨,不知道做了什么蠢事得罪了魏大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绝色子秀眉微蹙,哼了声:“狗
才,我听说是你跟护卫司的
说若是我来找琅书哥哥,就让他们告诉我,他不在东宫,可有此事?”
云封面色慌:“姑娘恕罪……
婢只是听从殿下吩咐……”
“啪”一声,又是狠狠一掌。
子气道:“狗
才……”
没多久,又一个大宫快步走进来,示意昭蘅她们赶紧离开。昭蘅低着
退步离去,走出老远才敢微微侧眸回
,看到那个美艳
子怒容满面地在骂什么,云封跪在地上,髻松钗歪,泪眼盈盈,模样甚是可怜。
昭蘅从子的称呼和她嚣张跋扈的作为猜出,那
子应当是魏家大姑娘,魏晚玉。
昭蘅远在浣衣处,又不喜欢与嚼舌根,对宫中之事知之甚少,却也是听说过这个魏大姑娘的。
她和太子殿下从小一起长大,门庭显赫,据说是太子妃的不二选。
太子殿下李文简,是这个王朝最耀眼的存在。十四岁立储封为太子后,近些年访四国,定土安邦;行仁政,减税民;修身正己,据说身边连个红袖添香的也没有。
昭蘅在东宫了很多年,却从没见过太子,只根据宫
们闲谈时说的话,在脑海里描摹出了一个皎皎如明月般的圣
剪影。
方才那撒泼跋扈的子,与圣
并肩而行?
昭蘅琢磨了一下,无语地摇。
——
次一早,昭蘅早早就起身前往西门候着了。
同行的伴对这次出宫侍疾充满期待,三五几
凑在一起喋喋不休。还没有
宫的时候,昭蘅就知道安国公。老公爷乃是陇西大儒,为
清和大善,济世救
,抚恤百姓,是
称而乐道的老圣
。
昭蘅八岁那年,京城发旱灾,地里得根本长不出粮食,山上的地都被灾民翻了无数次,到最后连
根都没得吃。
那年害病,命悬一线没有吃的,正焦灼时她听说安国公府开仓放粮,接济灾民。
昭蘅以为他和别的世家一般,借放粮济灾之名敛名望,不报任何希望地去公府前排队试运气。
最后她却真的领到了救命的粮食。
她去很多地方试过领粮,却唯独在安国公府领到了。
安国公府赈灾的粮食,支撑活了下去。
昭蘅对他心怀感激,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
昭蘅虽也敬仰安国公的为,可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就算去了公府,恐怕也无缘窥见真颜。但想到自己能去国公府为他侍疾,略尽绵薄之力,心中半是紧张半是喜悦。
云封准时到了西门外。
昨在偏殿她遭受魏晚玉的殴打,脸颊还有几分红肿,眉目间却没了楚楚凄惨。
在殿下跟前服侍,哪怕挨打也得端端正正,不得折损半点风姿。
真累啊,昭蘅心想。
一一对了腰牌,云封领着东宫挑出来的三十多个宫登车前往安国公府。
刚出宫门,到停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她们出去的时候,旁边有几正要
宫,两拨队伍刚好撞见。
一行七八,锦衣华服,正低
掏着腰牌,低
说笑什么。
昭蘅还是一眼看见了群里的白榆。
白榆虽是宦官,模样却生得格外俊逸,今没有穿宫装,而是穿的一身月白锦袍,身子板正、风采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