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亮堂起来。我大眼一扫,发现没有背包一类的行李,连衣柜里都空空如也,一件衣服都没有。
最后只在床底下看到一双红黑色的AJ运动鞋。它上面沾着些泥点子,看着挺新的,似乎没穿过几次。床头柜上有一个黑色的手机壳,上面印着一个秀着肱二头肌的黑哥图案。一旁的玻璃烟灰缸里杵着几个烟屁股,我一看,好家伙,上面的和天下仨字,让我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似乎这租户还是个有钱的主 。一旁的纸篓里装的垃圾不多。用过的蜷成团的卫生纸、蜷成球的塑料袋、和天下的烟盒、几个一次性叉子和筷子,以及一个用的避孕套。我盯着那个用过的避孕套,它的表面不再油光发亮,有些干燥,最上面打了个结,防止里面装的满满的泛黄液体流出。看型号,应该是那种比较大号的。
我又看向一旁的桌子上,有一盘未吃完的生鱼片、一碟辣白菜、和沾着米粒卷曲着的粽叶,以及有两个用过的高脚杯,杯底还残留着泛红的酒液。一旁地上,一个红酒瓶躺倒在地上,标签最上面写着红色 PENFOLDS的手写体,下面是黑体的BIN 707,然后就是一连串小字英文。
看最上面的红字,我只知道是澳洲的奔富红酒出产,至于是啥档次啥系列就一概不知了。正看着,忽然听到楼下顾诗蕊的声音传了上来,在喊我。我赶忙提着桶,拉上帘子,把门恢复成刚开始的虚掩状态,应了一声,往楼下走去。顾诗蕊问我咋回事咋这么慢,我随口编道说锁有问题,开了半天才打开。又问她咋过来了。她说我不在,一个人在那边待着有点不自在。
回去后,闲聊间,我问表姨最近的租客多不多,她说就那样,不多也不少,还有三四间空房没租出去。我问二楼最西头那个租户是不是退租了,小姨说没有吧,她想了想说那人是前天来租的房,给了一个星期的钱。
我问住里面的是不是一男一女,出乎意料的,她摇摇头说:「没见女的,就一男的。个头儿挺高 ,噢,跟你差不多,肤色挺深的,跟村里经常下地的农民一样。总是戴个帽子和墨镜,也不好说话。走路很快很急,低着个头,也看不清脸长啥样。身体看着挺壮,挺结实的。」我哦了一声,倒也没太在意。
姥姥姥爷住在二楼,母亲这次回来住在三楼,我走进母亲的房间把在西安买的五色线手链,布锦香包啥的小玩意放到桌上,想着母亲对这些东西必定喜欢。猛然间,目光一瞥,在她那拾掇的整齐不染的床上,看到了那件水蓝色香奈儿连衣裙,叠的整齐放在枕头边。我嗓子有些发干 ,咽了口吐沫,插在裤兜里的手握紧了一分。
表姨说母亲去了县上的旅游城,现在那边正热闹着,还有龙舟比赛,让我们也去看看。我说好啊,正好和母亲在那边会和。表姨说用不用给母亲打个电话通个气,让她在那边等着我们。我说不用,到时候给她个惊喜。
我和顾诗蕊到县上的商业旅游城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即使是太阳高照的此时间点,人们依旧乐此不疲,来此游玩的人多不胜数,看穿着打扮,本地和外地的都有。
有唱戏杂耍的,有倾情献唱的,有卖口说书讲相声的等等节目活动,跟以前的赶集庙会似的,农村的集会活动总是这么接地气儿。吆喝卖东西的小贩更是不胜繁数。一片热闹至极的景象。
我们如穿花蝴蝶般逛了半天,也没见着母亲的身影,倒是热的满头大汗。只好放弃偶然邂逅的预想,在一家冷饮店内 ,我拿起手机给母亲打去了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母亲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凯? 咋了?」她如此说着。
她的声音有些喘,虽在刻意的压制,似风中的银杏叶,亮闪闪的一片片,有些凌乱 。
「你咋了,妈 。」我看了眼顾诗蕊,她露出一个笑,眨眨眼,像狡黠的小白兔。
「没咋啊。」母亲深呼一口气,「逛的累死了,人太多太挤了。」这么说着,她轻笑一声,又补充道:「咋样,你们玩的好不好啊?」「嗯,还行吧。就是你不在,想你了。」
「还小啊你。」母亲气息总算平稳下来,「想妈 ,当初还不来这边儿。」她这么说,似乎全然忘记了当初是她非要让我去西安的。
「我来找你了,妈 。」我说道。
「想来就来呗。」她说。
「来了啊,我就在县上的这个旅游城。不信你听听。」我握着手机走到街上,熙熙攘攘的声音嘈杂起来。
「真的假的?你就编吧。」不知是不是错觉,母亲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问:「妈 ,你在哪了,咋那边挺安静啊。」好半晌,母亲才噢了一声,回过味儿。说道:「妈在一家店里歇脚,走的累了。真是长大了,回来也不吭声。」
我说道:「在哪歇嘞,我去找你。」母亲笑了笑,「找啥啊,人这么多。一会儿啊,咱们都去最中央的大圆盘那儿,搁那见面。」
「那行,我啊,马上就到。」「急啥,人这么多,逛着玩着就过去了。」母亲说道。挂断电话,跟顾诗蕊说了说,我们就往那个方向赶去。旅游城不小,可以看出政府是废了一番力气的。中央的大圆盘处 ,最中间是一个花坛围簇的艺术雕像,花坛外围有一圈可供休息的木质座椅。我俩走到这儿花了十来分钟,确实是一路逛过来的。四下里望了望没见母亲 ,就坐在那等着。
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才见到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人群中 。她戴着卡其色的渔夫帽,黑色墨镜,黑色遮阳伞,咖色印花连衣裙,米黄色的束腰带子长长的垂下,挂在两边。胸部被束的高高挺起,到腰部又急性回收,勾勒出一个夸张的曲线。脚上蹬着半高的跟的女士凉鞋,脚趾和白皙的足弓足背全都裸露在外,只有脚趾根部和脚踝处的两根细带固定着。看她行走的样子,似乎也不太习惯。
我朝她挥了挥手,她点点头,向我们走来。顾诗蕊看着和我互动的女人问道:「那个就是你妈啊?」「嗯」我点点头。
「哎呀,看不出,阿姨还是个大美女嘞。」她笑嘻嘻的说道。
但同时她拉着我胳膊的手,不由得收紧了一下,似乎不像表面表现的那样放松。母亲走近了,顾诗蕊抢先得喊了声阿姨,母亲足足愣了好几秒。那丰润的嘴唇动了动,终于绽放开来。
「哎呀。这是?」她说道。关键时刻,母亲似乎糊涂了,我接口道:「还能谁啊,不就是你成天念叨的诗蕊。」伴着这抹愕然的笑,母亲拽了拽裙摆,把自己上下快速的打量了一通,再抬起头时,笑容愈发灿烂。
「来了也不提前说声,哪有像你俩这样的,啊。」离近了,我才嗅到母亲身上飘散出的一股不同于平常时的香气。像薰衣草或柠檬,我说不好,湿湿的,不似香水 ,更像洗发水沐浴露之类的东西。母亲摘下墨镜,我这才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她的脸,眼眸湿润润的,像两潭汪泉。不知是热的还是过度运动后造成的,她的双颊浮现一抹散不掉的红潮 ,淡淡的,在素白的肌肤上却很显眼。
即使是出于帽子遮挡的阴影中 ,我还是看出她面容上难以抑制的丝丝媚态。微笑间,眼角柔和,寡淡若水 。她看看我,有瞅瞅顾诗蕊,轻哼一声,道:「哎,小凯,等着,改天我再收拾你。」
这么说着,母亲走到顾诗蕊面前,弯腰拉起她的手,同时在我胳膊上扫了一巴掌。顾诗蕊被她拉起,掩嘴轻笑,装模作样。我也呵呵呵的傻笑着,这个未来婆媳间的第一次会面就这样发生了。母亲问我俩吃饭没,啥时候过来的,咋不在西安多玩会儿。顾诗蕊说吃了,刚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