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年轻人,虽然身负重伤,却尚
未死去。
于是,她再走到自己女儿身侧,她唯一的爱女,此刻亦是气息奄奄,但是也
并未死去,所受的伤,甚至远远比那年轻人轻得多!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潮湿,她不知道这是因为她对那年轻人的感激,抑
或是对上苍的感激,但总之这是感激的泪珠。
也许这两种感激都有些,因为,这两者使她和她的女儿,奇迹般地保全了性
命。
这份感激,此刻尚停留在坐在车中的黎敏心中,因为她一忆到这些,她的
眼睛就又开始湿润起来,像是大多数感恩图报的人一样,她对杨孤鸿的恩情,是
永世不会忘怀的。
当然,她此刻能在「星宿派」大华山之前,就安全地逃出,还是靠着自己,
她自己那种在危急中仍然保存的明确的判斯力。
在她神智清醒之后,她立刻将自己的女儿和杨孤鸿带隐居之处,为杨孤鸿
上了极好的金创药。
但是对他们凌凤和杨孤鸿所受的内伤,她却束手无策,没有任何办
法。
她当然着急,但是在着急之中,她仍想到了此事可能发生的后果。
于是她烧毁了自己辛苦搭成的草屋,受尽千辛万苦,将自己的女儿和救了她
们的恩人,从华山绝顶上搬到山下去。
在一夜之中,完成的这些事,当然是靠着她的武功和她那种坚忍的毅力,
「可是往那里去呢?」
接着,这问题又在困扰着她。
第二天,她不惜花了比应该付出的价钱,贵了好几倍的高价,雇了辆大车。
「不管怎样,我们先往偏僻点的地方去吧!」
她替自己下了个决定。
其实此刻除了她自己之外,又有谁能帮助她们呢?
于是这辆大车由华山的山脚,奔波连日,昼夜攒行,赶到这里。
但是黎敏知道「星宿派」的势力,遍布中原,此刻仍未逃出人家的手掌,再
加上受伤两人情势愈发危殆,她芳心撩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首先,我该想办法将他们两人的伤治好才行呀!」
她暗忖着。
但是这种被内家高手所重创的内伤,又岂是普通人可以治得了的?她虽然也
知道几个以医道闻名江湖的人物,但自家在这种情况中,又岂能随便求救?万一
对方近年来已和「星宿派」有了连络,那么自己一去,岂非羊入虎口!
就算不致如此,但她也明白自己此刻已是惹祸的根苗,她又怎能再让别人惹
祸?
但是,这受着重伤的两人,又该怎样呢?
她长叹了口气,悄悄地将车窗推开一线,发觉外面天已经暗了,风很大,从
窗隙中吹进来,使得她打了个寒战。
于是她掩上窗子,朝前面赶车的车把式高声说道:「前面有歇息一会的地方
吗?」
车把式扬起马鞭,呼哨一响,道:「方才我们经过两处大镇,你都不肯打尖,
现在呀,可找不到什么地方了!就是有,恐怕也是像昨天一样那种连热水都没有
的小店。唉!这么赶车,实在真是在受活罪!」
第53章豪客不知江湖险,美妇惊叹俊少侠黎敏一皱眉,她对车把式说话
的这种态度,非常不满意;尤其这车把式竟直截了当地称她为「你」更使这平素
极受人尊重的凌夫人,觉得说不出的气愤,几乎要打开前面的窗子,将这无礼的
粗汉,从座上拉下来。
但是,她又长叹一声,忍住着气,自家已到了这种地步,又何苦为了些小事,
和这种粗鄙的车把式,再呕些闲气呢?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困在浅水里翟龙,连鱼虾的气,都要忍受了。本来已
经潮润的眼睛,不禁更潮润了些。
但她毕竟是刚强的女子,而且前途还有许多事情等她去做,这受重伤的两个
人的性命,也全在她的手上,容不得她气馁。
于是她强自按捺住了心中的怒气,和那种被屈辱的感觉。说道:「随便找个
地方歇下好了,等会等会儿我再加你的车钱。」
那车把式呼地又一抡鞭子,将马打得作响,嘻着嘴道:「不是我总是要你加
车钱,直在因为这种天气,冒着这么大的风,晚上连口热水都喝不着,你说这个
罪是不是难受?」
这车把式讲的话,便她极为讨厌,但是她却没有办法不听。
于是她低下了头,为受伤的两人整理一下凌乱的被褥,他们发出的呻吟之声,
几乎使得她的心,都碎做一片一片的小遍了。
车子突地停住,车把式过头来吆喝道:「到了,下车吧!」
坐在车厢的黎敏,看不到车外那车把式嘴角挂着的丑笑,略为活动了一下筋
骨。
这些天来,为了看护受伤的人,她几乎没有睡过,此刻她伸腿直腰之间,才
觉得自己的腰腿,都有些酸了。
她下了车,才发现面前的这家客栈,果然小得可怜,但是她却认为很满意。
头向车把式道:「帮我忙把病人扶下来!」
车把式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先帮着她扶下杨孤鸿,抬到那家客栈的一间阴
暗的小房子里,再出去抬车里的凌凤。
黎敏发现这车把式和这小蓖栈的伙计和掌柜的,都非常熟悉,但是她也未在
意。
可是,那车把式在帮着她抬凌凤时,乘机在她手上摸了一把,却使得她的怒
火,倏然升起!
她的目光,刀一样地瞪向那车把式身上,那车把式也不禁低下了头。
店伙却在旁边笑着道:「小王头还懂得低头呀!」
黎敏如刀的目光,立刻转向那店伙。
那店伙耸了耸肩,表示:我又没有讲你,你瞪我干什么!「样子更为讨厌。
黎敏也觉得这店伙有些不对路,但是她自恃身手,怎会将这些小人放在眼里!
其实,她年龄虽大,但一向养尊处优,就是跟着凌啸天在江湖上走动,也是
像皇后般被人尊重,这种孤身闯荡江湖的经验,可说少之又少。
是以,她不知道世间最可怕的,就是这些小人!真正绿林豪客,讲究的是明
刀真枪,三刀六眼,卑鄙龌龊的事却很少做。
她不敢和受伤的人分房而睡,晚上,她只能靠在椅上打盹。
她因为太过疲劳,在这小蓖房的木椅上竟睡着了,朦朦胧胧间,有人轻轻推
开房门,她正惊觉,两臂已被四条强而有力的手抓住,她这才从沉睡中完全清醒
了过来。
「老刀子!这娘儿们来路可不正,说不定手底下也有两下子,你可得留点神!」
这是叫做「小王头」的那车把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