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来迟,陛下赎罪。」费鸿曦落了座,见另一名股肱重臣花向笛也在场,
不由心中一凛。每每三人聚在一处,都有惊天动地的决断定下,不由他不心惊。
「孙贤志又来了。」花向笛比起费鸿曦就老了许多,眉目一乜,颇为不满。
「这一回是什么事?」费鸿曦虽是盛国柱石,却不需打理政务,消息慢了些。
「会盟,剿灭暗香零落。祝家现任家主祝雅瞳传来的消息,这帮贼党居然是
前朝余孽,贼首骑乘的可是豹羽鵟!」花向笛随手拿起身边的黄帛掷向费鸿曦。
「祝雅瞳?这 丫头可是越来越有本事了!」费鸿曦接过黄帛边阅览边道:
「又遣礼部郎中来,这是下的旨意么?」
「不必管这些。」张安易抿了口茶道:「这里头可大有文章。对了,朕依稀
记得费爱卿与祝家主有旧啊。」
「见过一回。」费鸿曦收起黄帛道:「当年她历练江湖,孤身一人扫了降天
江两岸二十一处匪窝,又挑了七个沽名钓誉的江湖门派世家,依江湖规矩治罪!
啧啧,案底被她翻得一清二楚,下手也是颇有分寸,就是泼辣得没人能治啦。」
「哦?」花向笛不是江湖中人,听了也觉大感兴趣道:「这些事正巧被您老
撞上了?」
「这么大的事,尤其楚地的别剑门,蒋家,曾家莫名其妙丢了几条人命,还
忍气吞声屁都不敢放一个,老夫当然要去看看。喏,这就看见祝 丫头东奔西走了。
她使的天阴门武功路数,又是这般美貌,一猜就是她,想想都是快二 十年前的事
了。」费鸿曦拈须微笑,啧啧赞叹不已。
「您老和她照了面?」
「没,老夫也不敢得罪了祝家,只好暗地里跟着看看。她一路打上门去,宣
告罪名,条条明明白白,然后或责罚,或取 人性命,叫人摘不出毛病来。老夫也
拿她没办法!」费鸿曦两手一摊道:「事情越闹越大,荆楚之地的门派与世家人
人自危,下手段要置她于死地的人也不少,她终于还是在壶瓶山石门派那里吃了
大亏。」
「这事儿我倒知道,石门派一夜之间死了不少耆宿高手,原来还是费老出的
手。」
「石门派地处偏远,在当地势力极大,地方官儿都敢怒不敢言,作奸犯科的
事情是不用提啦。派里武功是极好的,祝 丫头当时武功尚未大成,石门派又连连
设了十几个套子,终于还是落得要与人正面交锋,石门派费劲了千辛万苦就等这
一下,她讨不了好去。」费鸿曦唏嘘道:「也不对。老夫即使不出手,她也能胜,
只是身上就得带重伤。老夫看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儿,孤身一人怪不易的,只好
出手帮上一帮。反正石门派那些恶事被老夫知道了,回头也要治他们的罪。」
「她孤身一人能胜?费老莫不是看她花容月貌,有所偏向吧?」花向笛十分
不信,快二 十年前,祝雅瞳不过十余岁还能厉害到哪里去,以一人之力正面挑战
大门派,怎么看都是死定了的。
「你是不知道,有钱人懂不懂?那一身奇珍异宝,啧啧,雷雳堂的豪雨香
梅三百两银子一管,一掏出来就是五管,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就这么打出去了...
...老夫看得都抽抽!她当年都十一品修为啦,还是十一品里顶儿尖儿的高手,再
这么不要命的花钱......心疼她?老夫还心疼那些钱喔!你花家生意做得大勉强能
花得起,老夫是铁铁地花不起!」
「哈哈......」一席话说得张安易都笑起来:「想不到祝家主也是位妙人,巾
帼不让须眉!」
「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娃儿,家世又是没得说。不在家里养尊处优跑出来闯江
湖,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冒了多少风险,闯了多少生死关,老夫是不明白为
了什么这般作践自己。」费鸿曦感慨着 往事道:「帮了她还惹来一顿白眼数落。
老夫当时就想,这 丫头往后哪家男子能管得了?这不, 年纪也不小了不嫁人,回
头燕秦大战之前,人家已把祝家的家主之位拿在手里,无论身份还是武功修为与
老夫平起平坐。今后再见面,也就称一声前辈罢了。真动起手来,老夫也不知道
还打不打得过......」
「费爱卿功力精深,祝家主毕竟还差了火候,当是比不过的。」
「比武老臣还有几分自信。若是生死相搏么,嘿嘿,除非花家肯掏钱,否则
老夫这条命要交代在她手里。」
「哈哈哈......」张安易竖起一指对费鸿曦连连点着,摇头道:「会盟啊......
朕说里头大有文章!昔年临朝坍塌时曾有这么一件事..................」
张安易将其中细节分说清楚后道:「栾家的贼子忍不住了,可见大限将至。
他自己若不是心知肚明,不会这么心急!凉州会盟必然搅动风云,朕就希望越乱
越好,才能从中取事。祝家主这等人才,若能见上一见就好了,费爱卿,朕的意
思请你想方设法送达......也希望圣杰能明白......」
「老臣领旨,陛下放心,早已备下了道路。」
说起被软禁在长安的质子,御书房里沉默了下来。会盟之事,以盛国所处的
身份地位,再派任何人去都无用。派能人是送羊入虎口,说不定又给扣下,派个
无用的家伙空费粮米,去的只能是质子张圣杰。
「殿下虽在长安受苦,但他心智极坚,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虽往来书信里只
言片语都透露不出来,燕人惧怕殿下通风报信,还将书信只依意思,另写文字表
述,改得面目全非。不过以殿下的聪慧,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陛下还
请暂且忍耐不必担忧,即使来往消息断绝,哪一回到了最后殿下不是办得妥妥当
当?」花向笛宽慰道。
「嗯。」张安易闭目靠上椅背道:「朕知道的,朕忍了一辈子,还有什么不
能忍?朕被他欺凌了一辈子,怕他,真的怕他!圣杰在长安定然也是战战兢兢,
朝不保夕。但朕相信圣杰与朕一样,虽怕,却不会什么都不做!栾家只是一干窃
贼,朕......会反抗的!」
「啧,你看看你,好端端地提这些干什么?」费鸿曦埋怨花向笛道:「这些
事谁不知道?」
主弱如此,臣属依然忠心耿耿,君臣之间似乎有一条奇妙的纽带,维系着彼
此的信心与信念。
「无妨,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张安易睁目笑道:「圣杰为国受苦受难,朕
也只能再为他做一件事了。」
「陛下,保重龙体啊。」费鸿曦愁眉不展,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