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茵瞪圆了眼睛对我说道——我第一次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冷酷的认真,这眼神真是像极了夏雪平。
此刻夏雪平风风 火火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衣服还没套好就把卧室门锁上,看了一眼美茵之后,连忙急冲冲地说道:“美茵你也赶紧上楼穿衣服!你哥遇上这事情了,我可不敢再把你自己 一个人留着看家......”
话音刚落,门铃就被人按响了。我、夏雪平,以及沙发椅上的美茵同时打了个激灵;
但随即,我和夏雪平就都释然了,因为除了看到从客厅窗户上隔着纱帘微微透进来的红蓝闪灯以外,还听到了急救车的声音。
只不过,提着手枪的我和夏雪平,接下来倒是让敲门的两个警察吓了一跳:“不许动!放下枪!”
“证件在大衣里怀的口袋里,需要的话请自便。”看着拿着手枪对着自己、却站都有点站不稳的那四个挤在门口的、跟我年龄差不多的制服警们,夏雪平索性把手枪和外套都丢到了地上。我则在安抚了美茵两句之后,忍着脖子筋的疼痛对那两个警察说道:“几位兄弟,自己人......我是市局重案一组的何秋岩,这位是市局重案一组的夏雪平。”
在验明正身之后,这几位袍泽才总算松了口气,但当他们看到我脖子上的勒痕之后,又不由得一阵手忙脚乱,等急救车开到了我家门口,他们几位非要热情似火地把我抬到急救车上。夏雪平这时候已经上楼帮我拿上了我那件羽绒服大衣,该准备待的一切乱七八糟的证件都拿好了,我也没有不去之理。本来我还故意想嘚瑟两下,跟夏雪平证明我什么事没有,结果刚下沙发走了两步,一阵眩晕感再次占领我的大脑,我又忍不住开始干呕起来。
经过简单检查,发现我似乎有些眼底充血的症状,于是说什么都要让我跟着急救车去一趟市立医院看看。夏雪平一见反正这附近分局还要留人调查问话,便直接请求几个警察帮忙照看美茵,自己则跟我上了急救车直奔医院,一边等着医院给我做脑部ct和x光片检查,一边跟分局的袍泽描述着刚才的情况。
这样一来,前前后后耽误了将近一个小时。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除了颈部淤血和眼底轻微充血以外,并没什么大碍,大夫甚至还允许我今晚继续开车,只是呼吸的时候,整个脖子一圈还是会有间歇性的疼痛,并且伴随着心脏处瞬时的过电一般的麻痹。虽说医生表示没事,但我是真没那么大的胆子再去开车,夏雪平也咬着牙发着狠告诫我不让我开车——她甚至摒弃了自己“拼命 三娘”的秉性、有点希望我在家休息。最后在我的安抚和跟那几个陪我来的分局的警察沟通之下,等一切检查和手续都结束,他们会派来两部警车,一部送我去市局,一部送夏雪平回家。
“知道是谁干的么?”在医院走廊里,夏雪平担忧地看着我。她的声音虽然十分平静,但她的眼睛里,还闪着泪花。
“猜不准......我也没干什么断人财路、挡人官途的事情;非要说有的话,那也就是我之前在风纪处的时候,跟着徐远把‘喜无岸’那个窑子给一锅端了。”我喝着清水,努力地在压着胃里的不适的同时,整理着自己的呼吸节奏。
夏雪平摇了摇头:“不应该是那个。如果是他们,等不到现在,而且还偏偏是今天,还偏偏知道你回来住了,而不是在宿舍门口埋伏你。”
“那你觉得......”我停顿片刻一想,全身的汗都冒了出来,“难道说,想杀我是局里人的问题?”
“不无可能。”夏雪平目光笃定地看着我,“你那个朋友白铁心不是也说了么,他曾经在警察系统的防火墙拦截记录上,发现了不止 一个人的入侵记录。”
“王楚惠。”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很有可能......”夏雪平说完,又摇了摇头,“其实刚才来的路上我也想到她了,但我总觉得她没有那个执行力。”
“‘执行力’?”
“你看看刚才为了杀你,来了多少人?一辆面包车外加至少三两摩托,估计除了来杀你以外,也是生怕遇到我帮着你反击。王楚惠这个人,自己如果做什么事还好,让她负责或者鼓动超过三个以上的人去做点什么,必然会是一地鸡毛。或许 一个人能给自己戴面具,但手脚天性这样的东西,装是装不出来,掩盖的话也是会在不经意间泄露的。何况你现在对她,只是敲山震虎,又不是已经快将她置于死地,她就因为你觉得她想策动你去抓人、你汇报给了徐远沈量才,她就要杀你?我觉得不至于,站在她的角度来说,如果她有什么别的身份的话,因为这个杀你还挺不值当的。”
“那你觉得会是谁?”
夏雪平用右手食指点了点左臂,看了一眼地面,又抬头对我问道:“你今天除了去了趟罗佳蔓家里、还有去抓郑耀祖,还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调查完罗佳蔓的别墅之后,我就在那附近遇到了一个推销什么饮用水过滤器的——哦,对了,那个销售团队的经理好像说自己跟‘太极会‘那帮朝鲜族有关。”我咬了咬牙,“说到底,我也没断了他的财路,难道他就能因为我的两句话来杀我?太极会的人能有这么大胆子,敢来杀警察?张霁隆的隆达集团在f市多大的招牌,抛开我跟他的交情,他和他们的人遇到了咱们,一般情况下不也都很克制的么?”
“你不能这么想,毕竟他们是黑社会。不能因为张霁隆他们的狠手你没看到,你就觉得他们一定是好人;同理,你也不能因为隆达集团一家很讲江湖道义,你就认定所有黑社会都是讲道义的。太极会的人本身就以心狠手辣出名,这个可能性你不能忽视。”夏雪平说完,又顿了顿,“只是......如果是太极会的人出手,他们的风格向来是直接敲门然后不留活口,而不是单单针对你 一个人......你还有没有遇到什么其他事?”
“其他事......好像真没有了。”我挠了挠头道。
——实际上,我当时真的确实忘记了一件小事。
夏雪平刚想再说些什么,但当她看到了那几个分局的警员出现在走廊另一端的时候,她又生生把话咽回了肚子里:“算了,人没抓到,瞎猜也没用。总之我不在局里的这段时间,你自己要更加小心了。”
“我知道了。”我说道。
我也警惕地看了看这几位同僚,自从“天网”这个词烙印在我的脑海里之后,我现在有一种看谁都觉得不太像好人的草木皆兵之感。
“欸?你咋这时候就来了?”正在此时,一个端着保温杯的五十多岁穿着白大褂阿姨,在经过我和夏雪平身边的时候,突然转过头对夏雪平说道。
她这样突入其来的质问,倒是给夏雪平得不明就里:“啊?”
“你不是明天的号么?这个点儿就来了?咋的,这点事一天都等不了......”没想到那大妈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得夏雪平的脸上不只有窘迫,似乎还有一丝很少才能从她脸上见得到的慌张。
“夏警官,何警官,咱们这边没什么事了。”适时地,那两个分局的警察走到了夏雪平和我的身边;这么一下,拿着茶色保温杯的白大褂大妈才绕过了夏雪平:“哦,原来还是个警察......明天11点10分,别迟到了啊,那个点儿排队的人可多。”
“嗯,知道了,谢谢。”夏雪平侧着身子低着头,久久不回过视线来,脸上还有些许微红。
“你怎么了?”我连忙对夏雪平问道,“怎么来医院挂上号了?你是不是身体哪里感觉不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