叟摇掌微笑道:“不明白的事太多了,老朽问你秦琪死了么?”
严晓星点点首道:“死了。”
老叟目露黯然之色,叹息一声道:“秦琪早就该死了。”严晓星闻言猛感一怔,茫然不解其意。
只听老叟道:“你也不必多问,老朽亦不愿说出,不过你到此投奔伏建龙为了何故?”
严晓星答道:“万里投奔只为仇。”
老叟目中光暴射道:“好个万里投奔只为仇?不过令尊武学成就极高,就老朽所知,伏建龙远逊于令尊,即是伏建龙倾囊相授,你也末必能复仇。”严晓星不禁呆住,内心这份难受无法形容。
忽闻许飞琼格格娇笑道:“严公子,放着一位师父不拜则甚?”
严晓星不禁恍然大悟,立即欲屈膝拜倒,只感一股无形罡气阻住他的身形,令他无法拜倒。但闻老叟叹息道:“老朽已立下重誓不过问武林是非,再也不愿启伏建龙之疑,稍后老朽为你指点一位明师吧。”
忽见许飞琼格格矫笑道:“我代严公子向你老人家致谢了。”说着一把拉着严晓星离去。
回至居室,烛影摇红,房门已敞开看,严晓星不禁一愣,暗道:“自己离去之时,将房门带拢并扣好,为何洞开?”
许飞琼冰雪聪明,已知严晓星心意,笑道:“他老人家不是说过你不明白的事太多了,此刻无须打破砂锅问到底……”继又附耳密语一阵,翩然离去,严晓星不由轻轻感叹一声。
约莫半盏茶时分过去,突闻室外廊下传来一声轻咳,只见一身裁颀长中年汉子飘进来。那中年汉子负手淡淡一笑道:“兄弟敖士华,奉老爷子之命相授公子武功基本要诀。”
严晓星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敖大叔,在下资质鲁钝,恐有负大叔指教。”
敖士华道:“这不要紧,武功之道原要刻苦自励方可有成……”话声略略一顿,又道:“兄弟方才已来过一次,不见严公子为何?”
严晓星心中一震,道:“在下方才大解去了,敖大叔谅有什么事么?”
敖士华淡淡一笑道:“老爷子已离府上京,临行之时严嘱兄弟转告严公子慎勿外出。”
严晓星答道:“这个在下已知道,伏前辈昨晚也曾严加告诫过,敖大叔请放心。”敖士华留严晓星的面色,未曾察出他有什么异样,不禁大感宽心。
严晓星亦暗暗纳罕,忖道:“难道秦琪之死,他竟无动于衷么?”此事未免违悖人性,严晓星虽然聪明,却无法揣测乾坤八掌伏建龙的用心。
自此以后,敖士华每隔一日必来严晓星居处传授一招半式武功,却末问严晓星是否心领会或察视严晓星有否进境,便匆匆离去。但严晓星却在那无名老叟处获得甚多武功绝学心法及见闻。江湖风云诡谲险恶,自严天梁之死及伏建龙再出江湖后,便掀起轩然大波,但严晓星深处于大名伏建龙府中,如禁深宫,外事杳不可闻。
光阴如梭,转眼秋去冬来,时序更换,可是爆竹一声依旧,桃符万象更新,怪乾坤八掌伏建龙一直就未回过大名府。宅内仅仅是敖士华武师及四名护院打手外,又一名西席账房,尚有老家人许福及其孙女许飞琼,以及佣仆婢妇八人,另外的是严晓星及无名老叟。在此期间,严晓星获知伏建龙是只身一人在大名,并无妻儿,那么伏建龙是否终身未娶,在严晓星心目中又是一不可解之谜。
严晓星孤身一人,好在有老家人许福和许飞琼陪伴,不至异常寂寞。他与许飞琼相处日久,已是情深无限,只不过双方年龄均小,所以还没有更进一步。这天午后,严晓星只觉心头烦闷,种种不可解之谜,不知哪日才能真相大白?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后花园,如今许府内不过区区十数人而已,此刻虽是午后,但偌大的后花园竟然冷冷清清,杳无人迹,更显凄凉。严晓星心有所感,信口吟出了易安居士的“武陵春”:
“风住尘香花已尽,
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
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舴艋舟,
载不动、许多愁。”
突然背后传来许飞琼的温柔的声音:“星弟,忧能伤人,你自己要多保重身体,真相终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的。”
严晓星转过身去,不是温柔多情的许飞琼是谁?严晓星喟叹一声:“琼姐所言小弟不是不明白,但是……”
“星弟,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你光着急也没用啊,目前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练好武功再说,否则即使找到仇人又能如何?”许飞琼打断了严晓星的话。
严晓星道:“小弟明白,琼姐不用为我担心。”
许飞琼也微叹一口气道:“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不担心呢?”只言片语,却包含了无限深情。
严晓星心头一热:“琼姐,你对我真好。”
许飞琼走到他面前,幽幽地道:“你知道就好,别让我担心。”
严晓星定定地凝视许飞琼半晌,突然一伸手,将许飞琼搂入怀中,头一低,向她的樱唇吻了下去。许飞琼还来不及挣扎,就已经瘫软在严晓星的怀中,这是两人相识以来第一次亲蜜接触,两人都是初尝异味,两颗心第一靠得这么近,跳得这么猛……
严晓星就像一个贪嘴的孩子发现了蜜糖似的,一次又一次的亲吻着那诱人的香唇。半晌,许飞琼才满脸通红地推开严晓星,娇羞道:“你真馋,还没够?”
严晓星意犹未尽地道:“这么美的滋味,我一辈子都不会够。”
许飞琼叹道:“当你遇到别的女孩子后,就不会这样想了,到时候只怕早就忘了你的琼姐。”
严晓星心中一惊道:“琼姐,小弟永远也不会忘了你,如若小弟心口不一,愿遭天雷打……”
“别……不要发誓……”许飞琼伸手捂住了严晓星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
“琼姐,你……”严晓星不解地望着许飞琼。
许飞琼转颜笑道:“星弟,琼姐刚才是跟你闹着完的,你别当真。你放心,琼姐不是醋坛子,姐姐信得过你,相信星弟不是薄情之人,不管星弟日后有多少女人,琼姐但能其一足矣。”
“琼姐,你真好……”严晓星心中感动,重又将许飞琼搂入怀中,两人相偎树下,喁喁情话不绝。
上元灯节,大名府鼓乐喧天,城开不夜,但许宅内却冷清清地,似一幢荒宅,显得凄凉异常。苍穹如墨,雪花在飘,朔风怒吼狂啸,隐隐传来鼓乐嚣声,刺破了这幢大宅门如水沉寂。严晓星一连三日未与许飞琼相见,连老家人许福亦未见踪影,暗感纳闷。他独处室中百无聊赖之际,忽闻无名老叟呼唤,急急而去。只见无名老人面色沉肃坐在椅上,身旁放着一个青布包袱,道:“贤侄,你该走了,再不离去有性命之危。”
多日过从,使他们两人亲如师徒父子,但无名老人坚不愿改过称呼,严晓星仅以老前辈相称。此刻严晓星闻言不禁一呆,道:“晚辈艺业未成……”
无名老人右掌一摇,笑道:“你不要依依不舍,须知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老朽已为你准备一包换洗衣衫,一封书信前往雁荡山大龙湫附近寻一位邬先生为师,此人胸罗学,你若能拜他为师,复仇定然有望。”说着取出一只木球,大如鹅卵,纹理细密,光泽黄中带乌,亮可鉴人,似久为人摩挲,再一仔细察视,隐隐可见纹理天然形成一幅山水人物鸟兽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