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之外任一一朝,都是镇国名将。
可惜,林纾枚只是一个公主,也幸好,林纾枚只是一个公主。两年前,林纾枚交卸了北边的军权,回到京城与陈哲完婚,自此之后,民间便只留下了一段传,和一座规制远超寻常公主府的长公主府。
但朝堂上当然不可能完全无视这位长公主,毕竟她当初一手带出来的那些将门庶子现在还有不少在北边领军呢,那两年光是一等伯就封了三个,真就如朝中某位大人私下所言,假如林纾枚是男儿身,别说是朝中没有太子,就算有太子,只要林纾枚登高一呼,从京城到北边逐狼塞,这些她一手带出来的精锐们刀锋一转,满朝诸公们除了三请三让恭迎她登基,便再无别的对策。
这次领兵出征的刘元芝,就是朝中推举出来,想方设法分走林纾枚威望的棋子。可说到底,这位刘大将军无论是能力还是威望,乃至在民间的传性,都远不如长公主,能有如今成就,全赖长公主默许罢了。
不过,林纾枚这两年的韬光养晦倒也不是全无影响,至少京营里那些人就觉得天晴了,雨停了,自己又行了。
陈哲轻叹一声:“唉,这大宁的军制确实该改了,毕竟当年一个公主就能在京城里拉起六千兵马。真要遇上有心人,这乱子可不好收拾啊。”
“哎,无妨。当时候你陈大驸马再出场一次呗,女的收做侧室,男的收做书童。”杨尧笑道。
“滚。”
两人又说笑几句,陈哲把话题拉回了正道:“尧哥你可知道京营中的有心人下的是哪边的注?”
“反正不是德妃。”杨尧两手一摊:“翰林院御史台那些清流老大人们大多是看好二皇子,毕竟年纪最大又会读书。”顺昌帝无嫡子,四妃子嗣当中,以德妃所生的二皇子最为年长,朝中战斗力最强的清流尊奉礼法,自然讲求立长。且二皇子传闻早慧,前几年在宫中读书时便屡屡有诗文传出,去年出宫建府之后,又在京中士子文会上时常露面,若是按部就班,确实是他机会最大。
淑妃所生的三皇子和贤妃所生四皇子也不是全无机会,他们的优势在于母家外戚,不同于江南胥吏之家出身、母家势力全无的德妃姐妹,淑妃和贤妃背后都有强力的亲眷。
三皇子之母淑妃的叔父如今是右副都御史巡抚晋原,还有个当朝首辅入室弟子的祖叔在春坊詹事府里领皇粮。这淑妃叔祖还有个同窗好友,正是如今的刑部尚书郑阳,这几人抱成一团,在京中也算得上一党。
四皇子这边,贤妃的父族不过是地方豪商,虽有家赀巨万,却没出过士人,不过有位同乡正在朝中做户部尚书。且母族这边,贤妃远房表舅、四皇子舅公乃是当今中书省里排名第三的辅政学士,同样算得一党魁首。
目前朝中也正是以此划分的三党在斗来斗去:以中书三辅为首,联合户部尚书的四皇子派,名义上以首辅为主、实则以刑部尚书为首的三皇子派,以及礼部尚书为首、连带左都御史等清流衙门的二皇子派。
当然,还有中书次辅吏部尚书袁辰和工部杜翔的维稳派,以及在旁吃瓜看戏的陈家。陈家除了自家一个侍郎和一个御史之外,最大的依仗便是长公主府了,六部尚书当中,兵部尚书可不在上述提到的派系之中,朝中皆知,长公主手下带出来的三个伯爵当中就有一个是兵部尚书刘整的小儿子,几年前刘整就是长公主的朝中铁杆了,要不然长公主驻守北疆的那两年哪来的后勤供她不断往北开战呐。
这几日真正在京城暗中落子搅动风云的棋手,在杨尧这里怕也是很难打听出来的,鸿胪寺少卿也不过是个闲差,无非是比寻常部郎更有闲工夫到处打听罢了。
“你为什么不问你哥呢?”杨尧也是好。
“昨晚宴上喝多了。”陈哲多少也是有点懊恼:“难道要我现在去请他过来,我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近女色,最烦这等风月场所,就算能请来,谈正事之前少不得要听他说教小半个时辰。”
“嘿,这倒也是。”
陈哲举杯饮了口绿绮楼自家精酿的杏子酒:“要不然我差人去礼部把我爹叫来,他倒是最喜欢青楼楚馆,容膝园的匾额还是他年轻时候题的呢。”
“万万不可。”即便知道陈哲是在说笑,杨尧也是脸色一变急忙劝阻:“召令尊来青楼喝酒,我怕是挡不住令堂一剑呐。”天下武林中有四个窥破玄天之境的绝世高手,陈哲的老妈便是其一,名声之大不止江湖,朝堂上都有所耳闻,尤其是她当年只一剑就把容膝园的主楼房顶整个削飞之后……“哈哈哈,你这是哪里话,玄天境高人出手,斩你根本不用剑,抽根筷子便足矣。”与杨尧吃喝谈笑一直到午后申时许,两人一同从绿绮楼出来,杨尧自是回鸿胪寺坐班,陈哲盘算一番之后,又坐上紫莺驾的青油小车,径直来到了长公主府。
这座长公主府和公主车驾一样,全然是亲王府的规制,正门的宽阔气派远超陈家那座侍郎府,门口还有四员女兵披甲持枪驻立把守。见到陈哲从青油小车上下来,四员女兵便抛了英武昂扬的样子,两人迎过来问礼,另两人则去开门报信。
公主府的正门颇为沉重,一开一合颇费功夫,陈哲也懒得计较这些虚礼,让她们开了侧门进去,一进门,正迎头碰见公主府参军长孙妍。
在公主府中,长孙妍倒是不曾着甲,只穿了一领描金团花战袍,她身量虽然长大,终究还是女子,宽大的战袍不扎束腰护臂披在身上更似一件直裾,倒也有几分妩媚。
这妩媚却不是陈哲看出来的,而是就摆在长孙妍面上,此处没有外人,原本英姿飒爽的女将目含春水,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抱着陈哲就在他颊上香了一口:“爷,可想死妾身了。”
“嗯,我也想你。”陈哲也抱住长孙妍,伸嘴对着她的红唇吻了下去。
两人吻了许久,直到身后传来几声轻咳,陈哲这才放开长孙妍,回头招呼道:“宋长史,别来无恙?”却见平日里总是一本正经的公主府长史宋庭姝一改往日模样,凤目泛红,张开双臂柔声唤道:“陈郎……”陈哲也知情识趣地走上去和宋庭姝一番相拥深吻。
两位明面上的公主府属官,其实早已被陈哲收入房中,数月不见,两女自然各有一番离愁别怨。
好在,宋庭姝要比长孙妍清醒一些,吻了片刻,便推开陈哲:“好了,殿下还在里面等着呢。”说罢,宋庭姝便领着陈哲往里走。
大概是许久不见,陈哲觉着今日的宋庭姝确实与以往大不相同,若在以往,宋庭姝走路必是挺腰直背,每一步都不疾不徐合规合矩。毕竟这位长史出身前朝首辅之家,六代里出了四个三辅六部,骨子里都浸透了书礼,远不是颜芝韵白瑛之类刻意养成之辈能比的。但今日,宋庭姝走在陈哲面前时,竟然轻轻地扭起腰胯,虽然身上穿着团花圆领的男袍,背影里却带上了一抹魅色。
陈哲大感意外,不禁出声询问:“姝姝,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呀。”宋庭姝回头答道:“陈郎,今日见了殿下之后……明晚,可否宿在我房中?”陈哲更加意外了,宋庭姝可是向来不怎么主动的:“明晚的话,我大概不能留在公主府,家中父兄那边还有些事,要不,明天日间可好?”宋庭姝微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轻咬了一下嘴唇,点头道:“好。”陈哲确定,宋庭姝确实是和往日大为不同了,往日里宋庭姝对于“白昼宣淫”这种不合礼制的事那是千般不愿万般不肯的,正想再问,两人已经到了公主房前,宋庭姝飞也似地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头雾水的陈哲在原地发愣。宋庭姝的事情,只能回头再